地平线泛起的微光,挣扎在压抑而不眠的夜晚,这座城市的孤寂,随点点星火,被慢慢驱散。
翟熙做噩梦了,还没从这梦境里回过神儿,她听到了房间外的声音。
“路上慢点儿。”
赶早上班的翟莫,拖着行李箱,被母亲叮嘱着。
他大翟熙六岁。
想到哥哥这一走,要一周后才回,翟熙睡眼惺忪,爬起身来,可巧,在她打开房门的那一刻,翟莫关门走了。她忙跑回卧室,在窗台张望,等着翟莫走出楼道。
“哥,下次回来再给我带点儿好吃的,我还要吃黑巧克力!”
凌晨五点半,其他居民安睡着,她压着嗓子。
翟莫停住脚,那并不尖锐的女孩的声音,使他莫名的像个木头似的呆立着。
“哥,我还要吃你给我带的好吃的!”
翟熙见他停下,但没看向她,又轻微的喊了一声。
深色外衣下的翟莫,变成了比清冷环境还要沉浸的剪影,这才回过头,似是不情愿的缓慢的把手抬起,向翟熙挥动了两下,没说话,转身就走了。
翟熙看不清翟莫的表情,她觉得,他大概会因为自己撒娇似的单纯求索,在开心的笑。
早饭时侯,她想着晚上的梦,双臂蜷在饭桌上,撑着肩膀,面无血色。
“大早上怎么无精打采的?”母亲关怀到。
“我做恶梦了。”
“难怪小翟不开心,讲给妈妈听听。”
“一开始的时候,我看到有人在我前面走着,身形和我哥很像,我就想追上他看看。可他却越来越远,那我也加速,并且对他喊,‘你要去哪呢怎么不等我’,他没反应,但速度慢了下来,然后,眼看着快追上了,再仔细看他,他却消失不见了。“
翟熙配合着手脚动作描述刚做的梦,恢复了些往日的活泼。
“他消失以后,我发现身边有四面墙向我围过来,想到,一定是陷入了某个陷阱,需要赶快逃,可是没处跑,路都被堵死了,而且墙还在向我移动,用不了多久估计我就会被挤没了。”
“后来呢?”
“我知道这是梦,所以我想醒过来。我想到了贾珊跟我说过的办法。做噩梦时候,用拇指触碰食指第二指节,就能醒。”
“是那个和你一块偷偷跑回咱们老家,在院子里烧烤的同学吧,她的主意倒不少。所以你得救了?”
“不提旧账好不好,那阵子我受了我爸多少白眼您又不是不知道。”翟熙叹着气,继续说自己的梦境,“用了那个方法,我还是失败了,没醒。当时只能默默等待四面墙对我的制裁。”
“好在是个梦。”
“您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呀,这梦像是我要被迫害一样。”
“我觉得,你是知道你哥今天要上班,不想让他走,所以才会梦到他。要不然他怎么会出现在你的梦里,还把你引到那个危险的地方。”
“对啊,本来想跟我哥说的,可一看他上班那么急,我想想也就算了,只是个梦,没什么值得说道的。虽然梦里很恐惧,但阻止不了我在现实世界乐观向上。”
“那个梦结束了吗?”
“还没说完,然后,四面墙在离我十公分左右的位置突然停下来了。。嗯,,嗯,我就醒了。”翟熙吱吱呜呜道。
“看来算躲过一劫。”
“对。”翟熙又果断答道,“我觉得那四面墙停的太仓促了,我还不知道我的结果会怎么样呢。”
“以后别太晚睡,昨天你们兄妹俩夜里十二点才回家,以后早些睡就好了。”
“知道啦妈,”翟熙放下筷子,叼着吃了一半的荷包蛋嘟哝着,“昨天我跟我哥看电影,要不是我在看的时候睡着了,哪能跟他绕着公园那么久让他把电影内容复述给我呀,他那么不爱说话,我这是给他锻炼的机会。”
“快吃吧,不然上学要迟到了。”
翟熙骑着车,一路上景色飞逝,但她的眼前却不时的闪现梦里面的一幕幕深红色。
她没有把完整的梦境告诉母亲,这使得她觉得恍惚。
“墙停住以后我向上看个什么劲儿呀!!我向上看什么呀!!”她单手锤着车把,用力摇着车铃,发泄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垂丧着脸加快了蹬车的速度。“得赶紧跟贾姗念叨念叨。”
在学校,看到翟熙急匆匆的,一进教室就绕到了自己的座位,贾珊询问,“你什么情况?”
“珊儿,我做噩梦了,你要救救我。”
贾珊觉得翟熙要说玩笑,只当没什么大事,于是用以往的称呼打趣她,说道, “摘啊,我的芯儿,快快告诉我。”
“别闹,叫我芯儿也就得了,还要摘。我的心现在正悬在半空中了。”
“到底怎么了?”
此刻翟熙脸色苍白,她仍被印在脑海中的梦境惊恐着,“我梦到我哥了。”
“翟莫?你哥不是周末就在你家吗,我约你去公园,你还说要陪你哥看电影,把我拒绝了。”
“给你赔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多难得回来一次。你听我说。以前做梦我都记不清的,这次我记得很清晰,因为昨晚我做了两次相同的梦。”
贾姗听了觉得稀奇,瞪大着眼睛看着翟熙,“你继续,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跟我妈念叨,但我怕她担心就没好好说,有你在,我心里这疙瘩终于有地方倾诉了。”
“快说吧,别让我再担心了。”
“梦的一开始,我在一个很昏暗的地方奔跑,眼睛盯着脚下的路,隐约着听见,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一抬头,看到了他,身形轮廓闪烁着依稀白光,手臂像是在向我挥舞。
是我哥,翟莫。
那团白光该怎么描述呢,应该说是飘渺不定,于是我想追上去,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临近那团光时,我哥他却不见了踪迹,光影开始逐渐消退,眼前的景色也渐渐变了。
周围空气有种紧缩感,我四处张望,才发现前后左右已被四面阴暗而又不知高度的墙围死,自己夹在正中间。之前哥哥的白光也已经完全消失,我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短暂寂静后,周围有很沉重的移动声响,可以感觉到,四面墙在向我急速迫近。这不完了吗,用不了多久就得被压扁。我心跳得不行,而就在我无助焦急的时候,墙已抵达我身边,停住了,我用手去摸,感觉着它们停在了离我只有十公分左右的距离,因为距离非常近,我只能保持站姿。空气也不再流动了。
想来情况是稳定了,我吓得深吸一口凉气,慢慢松开心境,让自己放松下来。
并开始思考。哥哥在哪,为什么他引我来到了这种地方,现在又如何逃离。
没有答案,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这个时候我已经有感觉这只是一个梦了,我仅能默默等待即将发生的事。
不过,我也试着想醒过来,想用理智唤醒这噩梦。
可每到这时候,一束红色光线出现在我眼前,光线源头在上方,待我正想向上看的时候,又有多束同样的光照射下来,无数光点打在我的身体上,我努力向上望,可那光太亮了,无法看清任何事物。
这个时候我想努力让自己活动,好有办法刺激身体使自己清醒。
以前你说过遇到梦魇,用一只手的拇指触碰食指的第二节就可以醒过来,我就也想着试一下。
可身上的那些红色光点如束缚一般使我的身体各个部位完全僵硬,不能动弹。
这下‘好’了,我的处境变成了无法正视那些红光,无法挪动身体,也无法马上醒来。
渐渐的,我自觉被这束缚挤压得喘不过气,在那种狭窄的空间里,我呼吸越来越困难。接着好像是站着晕倒在墙上了。
后来很神奇,现实与梦境转换了,我睁开眼睛,看到漆黑的天花板,很庆幸双手可以触及自己冰冷的身体,以及在梦中挣扎时紧抓的睡枕一角。”
“我天,你记得这么清晰,描述的跟你打过草稿一样,听着真像是亲身经历了一场惊悚片一样。”贾珊听得入神,思考着翟熙这个特别的梦境,“欸你没准现在才是在做梦,梦里才是你要经历的现实哦。”
“你别吓我,不过我知道肯定不会,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我现在也是在梦里,那对我而言就真是灾难了。可刚才我说了,我做了两次这个梦,所以才印象深刻。
也有个诡异的事儿,第一次我醒了以后又后怕又口渴嘛,我去客厅倒水喝,却发现我哥卧室的灯还亮着。”
“啊?他在干嘛?”
“我听到他打呼噜,应该是晚上忘记关灯了,我就悄悄看了看他,睡得可香了,就帮他把灯关了。”
“那你之后回卧室又做了同一个梦?”
“对,我很快又睡着了,当时大概是两点多,后来我再醒就是五点半了。醒来以后那个害怕,那个冷啊,刚好一睁眼又赶上我哥早起上班,赶上跟他道别。”
“真惊悚。做噩梦,冷,害怕,你这梦里面还有束缚剧情,好害怕。”
“你这么一说我也思考到了点东西。你知道吗,我以前就想过这个问题,觉得这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最可怕,一个是你不知道的事物,也就是未知,一个是自由被限制,这梦里都出现了。”
“有同感有同感,咱们才学多点东西啊,不知道的太多了,以后工作更有很多考验等着你,完全就是你说的限制自由,哪像老师们开玩笑告诉你的那样,现在学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玩,他们就是大骗子。话说回来,我理解的你梦里的限制自由是指墙对你的限制,那么未知是,”
“上面的红光以及红光背后是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一直很好奇,但两次梦都没有看清。如果还会在做这个梦的话,我一定要看清楚。”翟熙打断了贾姗的话。
“你这是太累了,这只是一个梦而已。还挺钻牛角尖。”
“哎,你怎么跟我妈似的。”
翟熙面露愠色。她只是个刚上高中的姑娘,而今天,这个梦似乎已为她种下了特别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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