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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狮子》第一回 毓秀风林收玉珠,玉珠踢破香海曙

《玉狮子》第一回 毓秀风林收玉珠,玉珠踢破香海曙

作者: 叶康成 | 来源:发表于2016-05-31 16:17 被阅读508次

    此书当有四不看:

    一、食色性也,人之大欲,未成年者不可看。

    二、更不定期,书不尽言,性急躁者不可看。

    三、怪诞离奇,文不加点,老学究者不可看。

    四、僧不戒俗,女不掩羞,此洁癖者不可看。

      词曰:

      江塞可邀月,歌舞汀榭,把盏还就清凉夜。只今酒冷空照人,雪漫霜绝。去乡怀家国,音尘淹咽,孤枕梦回楼台怯。三千故园图画里,久违宫阙。

      念一首《浪淘沙》,说一段风流事。话说,在大明永乐年间,皇朝堪定,海疆一统,肇庆升民,物产丰澄。便南直隶统辖安庆府内,有一条小街,地接峰林,岸芷汀兰,古木阴阴,错落有致,又谓峰林不雅,改作风林。市井繁华,人丁迥异,行商坐贾环伺,往来行者不绝。于间,单有一处打尖住客的老铺户,字号原味斋,味道不差,买卖兴隆。每朝市起,必在掌灯时分,方关门打板儿,不再卖座。

      老掌柜的姓商,也是店东,名展,字元容,五十七八上下,身前左右,只得一女,内家掌柜的马氏,皆本地土生人口。又无儿,又无亲奉,便把那万种恣情并集在姑娘一身,呵如掌上明珠,视则骈体连枝,生怕丁点儿的磕衄。年芳二八,正自瓜熟蒂落,水灵灵一般花容。店里又雇些伙计,屋里有用的丫头,计够十数七个,繁繁杂杂,不一而足。话休烦冗,旦有遭遇之期,那时却说,不提。

      便说这日,早起推开门来,掌柜的在里,跑堂的在外,忙忙呵呵,张张罗罗,脚下甚得辛苦。适值饭口,瞧门口外,走来一个大和尚,身高九尺挂零,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准头端正,大耳朝怀。两道抹子眉斜搭眼角,高鼻梁,方海口,膀乍腰圆。白净面皮儿,青魆魆一副脑瓜壳儿,两只电眼。端的好相貌,真个是亚赛宋玉,不让潘安,有分教:

      西子游湖西湖畔,醉酒太真杨玉环。

      授词却敌柳下惠,子都争马跨城垣。

      伙计迎出来,“哎呦,大师父,少见少见,可用点甚么?”那和尚洒笑:“好说,一坛子老酒,四冷四热,两斤熟烂牛肉,再凑几个凉碟儿,快些来,着实饿了”,伙计缩脖,“还是个花的”,转头下去。

      多时走菜,与和尚捡个靠窗雅座,吃着喝着。那和尚自在望着街面,吱喽一口酒,吧嗒一口菜,很是惬意安闲。看街面以上,正当溽暑,一会儿蝉鸣啾啾,一会儿芭蕉急雨,一会儿阴凉舒爽,一会儿燥热难抵。和尚只顾吃喝,并不见走,俟过了菜点儿,再要一壶香茗,酽酽地沏,慢起徐端,滋味十足地品着。

      “八成在等甚么人吧?”伙计们心想,可也不敢去问,店里无人,也乐得他压座,过一阵儿,大和尚撂了茶碗,出透了汗,捻起佛珠,结跏趺坐,闭目凝神,不再理会旁人了。

      便这么,过午至晚,店内重又热闹,先头的伙计过来讨问:“伺候大师父,你看这也晚傍晌儿了,多也饿得过,还添点儿粥水点心,垫补一口不?”和尚开眼,瞅那伙计笑笑,“呆子,岂不闻出家人过午不食?”“是啊?”伙计眨了眨眼,挠挠头傻笑,“小的学疏才浅,实不知的”,作个揖要走,“回来!”“是嘞,没走!”大和尚一片腿儿下来,摸着秃脑袋哈哈大笑,“洒家与你耍子,便别人不吃,我却吃些,确实肚囊宽绰儿”,“那要做何吩咐?”“如前一样,菜就换开,酒肉照旧”,“诶!是!”伙计下去,煎炒烹炸,焖溜熬炖,工夫儿不大,又摆得满满当当。

      伙计上完菜,抹身要走,被那和尚叫住,“诶?我说”,和尚嗛一口菜,“你叫甚么?有大号没有?”“回师父,小的魏小五,没大号”,“嗯,坐那儿坐那儿,陪老爷我吃会子”,“甚么您呐?可不敢,咱家规矩严!”“啰嗦”,和尚一伸手,已按了魏小五坐下,分一副碗筷,逼一口酒,夹两口菜,跟和尚家对饮起来。

      旁的看了,只顾哂笑,也不敢动。就有过去跟老商掌柜的说的,老商展出来一看,见无大碍,由他,不管。这两个海喝一气儿,和尚高兴,兴致处,与魏小五各擎一副酒具,杯空盏净,接连不停。喝至酩酊时分,掏了一锭银子道:“那小哥,会下饭钱,剩了便宜你”,魏小五也醉地哈的,粗脖子红脸,站起来晃晃,“师父慢走,师父再来”,咣唧躺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和尚哈哈大笑,闪身出店,奔了街后峰林,一处瓦罐禅寺去了。

      转天儿,大和尚又来,依旧是有酒有肉,吃饱礼佛,由晌至黑,不走不动。间或望望窗外,旋即转头,跟了禅定。偶尔灌灌魏小五,不多,便那么三盅五盅,权当耍子。老商掌柜的稀奇,即吩咐下小五,旁的甭做,只仔细和尚。再两日,再来,跟又一日,不来了。

      隔时不久,且说这日,山颠,和尚打瓦罐寺里出来,行走山间,正赏景不尽,嘤嘤就听有哭声,再瞧,不那儿有个小子窝在石头后面吗?近看,魏小五。和尚喝道:“娃娃,哭地甚么?好没出息!”“你管呐!”魏小五接茬儿还哭,声又大些。

      “嘿!稀奇,敢是你家里死了人了?还是你媳妇跟人跑了?”“呸!和尚家好臭嘴”,魏小五站起来,捡个石头砸他,“你家才死了人了?你媳妇才跟人跑了?”和尚不恼,闪身还笑,“是嘞!俺和尚没家,人死绝了,媳妇也没的”,“嘿,你倒是会着补”,魏小五不哭了,站那杵着。

      和尚稽首,“弥陀佛!娃娃,到是因何事伤心?”“唉,俺孩子没娘,说起来话就老长,老商掌柜的不要我了,这没爹又没娘,无着无落的,不正寻思着要吃碗宽条面吗?”“好啊!分我一碗”,魏小五气得把腰带子一解,“喏,先济着你吃,树上现成的筷子,你够去吧!”敢情是要上吊。

      和尚敞笑两声,“原是没了饭东,那好办,洒家收你个干儿子?”“呸!嘴脸,和尚家收徒拜师,那有收当干儿子的?”“诶?也是,那我委屈委屈,收你个窝囊徒弟吧”,说完站好,眼瞧着魏小五。魏小五思想,心思还真就动了,也是福至心灵,趴在大和尚身前,咣咣咣地磕头。也不数数儿,磕起来没完。磕一阵儿,魏小五跳起来,扭脸就走。和尚在后面喊,“诶,咋不磕了?还没完呢?”“不拜了,拜你师父费脑袋,拿我当傻小子玩”,气呼呼地。

      和尚点手唤来,笑道:“洒家毓秀,挂单在这山里瓦罐寺,就与你取个法名叫玉珠儿如何?”魏小五更气,转头再走,“分明不是诚心,哪有师父跟徒弟俩儿伙着用名的?”和尚追来,“你我不是一个玉字,只看你小娃娃干净,粉白透亮儿,莫误会了”,魏小五住脚,想了又想,重纳头拜了师父,至此,唤玉珠的便是。

      两个下山,没站没停,到市集上拎些材料回来。到去庙内,玉珠请师父道:“师父少坐,我后院烧些菜就来”,原来,这玉珠早是个没爹没娘的娃,叫老商掌柜的从小收留,管吃管住,不给工钱。日日在厨下帮闲,久了,别说倒也还会那么三脚猫,四门斗,踢死牛,气死狗的几下。

      进了伙房,玉珠打点儿山泉水,把菜都摘洗干净,扒皮切段儿,酱腌盐卤。切几片葱姜蒜末,调上些鸡蛋面稀,扛炖的煨火,费油的挂糊儿,腥气的过过卤儿。嫩脆带芽的,便一撅两断,少盐,寡糖,淡着味儿,快焯水,捞出晾凉。

      忙一个多时辰,毓秀等不耐烦了,走来要催,却看玉珠在伙房里,一手捉着锅铲,一手掂着油勺,轻推慢摇,霹雳如风,海收云卷,星星点点,不疾不徐,收放有序,前后共掂对了八个菜。有四冷四热,四冷是蓑衣黄瓜,拌三丝,拌肚丝,白斩葱油鸡。四热是糟熘豆腐,把子肉,糖醋肉,贴饼子焖汆大鲤鱼。两个凉碟儿,水发木耳,时蔬蘸酱。

      毓秀看罢,摇摇头,“忒素,忒素!”玉珠收了锅,搌抹了手过来,“师父,就下回荤些,且吃吃看,得味不得味”,毓秀端起盘子碗,没筷子,使手抓了两块儿尝尝,“嗯?行!这徒弟收着了,手艺大差不差,够个掌勺的,走了屋吃”,玉珠端菜,两相对坐,毓秀上垂首,玉珠下垂首,斟酒布菜,吃将起来。

      席间,毓秀便透问玉珠,“到是因为啥给撵出来的?”玉珠眼泪吧擦地,“还不是多嘴么,只因看小姐打骂了丫鬟小梅,我从旁给解劝解劝,小姐腻歪,跑他爹前告状,还不许我辩白,当时就给撵出来了”,“噢?原是恁么回事儿,行,等有钱,咱赎买了小梅当媳妇”,“师父,你?都哪儿挨哪儿啊?”玉珠脸红,不言语了。

      酒足饭饱,残席撤下。毓秀吩咐玉珠,“便各处散散,洒家要做功课”,依旧是凝神寂静,入定参修。玉珠不敢打扰,便随了师父,出门外去转转。这处的殿宇不大,和尚不多,除他两个,还有一老二小,俱是茹素长斋,不肯开戒,自毓秀过来,见他鱼腥不拒,酒气熏天,多时不忍就目,一发舍了这边,再不肯迈过。

      玉珠本打算去拜望拜望,可看小和尚害怕,老和尚嫌恶,一想,“八成我这师父不是啥好脾气的,也罢,外面走走”,即走下山,踅摸又回来老店,门口没人,即使眼叫过一个,“哥哥,受累叫下小梅。”

      不多时,小梅出门,被玉珠一把捞住,拽到一个拐角处,“妹子,这一向可好?”小梅滴泪,“好甚么好?好得了么我?那刁蛮小姐,整天上使性子,才又不合心性儿,与她爹妈耍闹,不砸了灯盘碗盏,要我去收拾么?”玉珠可怜,凝目叹道:“好妹子,千万忍忍,我现有了归宿,已投在后山瓦罐寺的毓秀门下,拜作师父,看多时有了成就——,那便赎你”,小梅木楞,跟着高兴,“恭喜小五哥你有了归宿,可赎我作甚?”“过门当媳妇啊?”小梅脸红,抹头就跑,“哪个嫁你?还要收拾去呢”,留下玉珠在原地,回味这一抹酸甜。

      多转一会儿,看天色将晚,玉珠叹口气,离了老街回山。进门去找师父,咦?人不在的。玉珠纳闷,一看桌上留个字笺,“玉珠吾儿,夜去晨归,勿念!”玉珠翻了翻白眼,“到了还是个儿子”,不管他,自己寻床铺盖,占了和尚的香暖牙床,混不吝就睡开了。

      次早,起床。看毓秀带了些牛肉烧酒回来,正一个人坐边儿上小饮慢酌,望自己呢。玉珠恼怒,“师父你忒无情义,枉我鞍前马后伺候,有酒有肉时,也不说招呼一声”,竟不梳不洗,倒趿拉双鞋,骑一条板凳,撇叉大嘴,跟毓秀那儿抓肉喝酒。

      毓秀吃不多,剩的都给玉珠,玉珠好没客气,盘子都舔过一遍,吃得溜干净儿。毓秀吆喝他,“去,给我打点儿洗脚水来,这要就寝”,“师父,这是早上,不洗脸你洗哪门子脚呢?”“嘟,多嘴”,“是嘞!”玉珠也不明白,伺候师父洗脚,撤出来,听在牙床之上,鼾声遽起,闲极无聊,过晌才见师父,依前一番,是日过去。

      便以后,玉珠惊觉。这师父夜中不睡,晨来不起,踏晚出门,至明方归。每月里,总有那么七八天如此,也不敢问,久了,便抓耳挠腮,琢磨不出。常言道:“疑心生暗鬼”,暗里玉珠就笃定些想法,看你出门,偏要跟了去不可,倒看你这师父干些甚么勾当。

      又一日,将晚,玉珠假寐,耳里听着动静。鼓交定更,师父便打房中跳出来,身下一塌,脚如风火轮一般,箭也似的蹿出,原还是个练家子。

      玉珠追到门口,咧嘴道:“坏喽,我撵不上趟儿啊!”狠了狠,咬咬牙,“不行,那也得跟”,两条腿在后紧倒腾,当时也追下山去。好在是大月亮地儿,借月光儿能看出去多远,玉珠瞄着身影,片刻不停,多时就到在街上。且书中暗表,一则是毓秀托大未隐去身形,二则是相隔太远,三则走的路径不长,不然,但近一点儿,十个也被毓秀发现了的。

      这两人一前一后,在街上横逛,没几下,毓秀便轻身上房,真个是屋瓦不动,猫鼠不惊,一身好功夫。这即甩了玉珠老远,闪展腾挪,到去后巷一户人家。虽如此,就说这远来的不如那坐地的,隔几重楼户,还叫玉珠看了个满真。怎么?那和尚落处,分明是本地老父母,朱知县一家,此官风雅,喜香好性,又隔河,便文绉绉的,自号香海曙。

      玉珠看师父入去,即时疑心是个采花盗柳之辈,悄么声走近。稍远,便看那墙内秀阁之上,透一双玉手,轻舒门户,慢挽窗绫,在窗矮处抄过一条白带,倏地收上去。不弄完,里就闪个身影过来,把腰一掐一抱,逗得淫声亵语,婉转而去。

      玉珠猛一拍大腿,“可坏了菜,这师父虽不是采花盗柳之物,倒还是窃玉偷香之人,怎好么?”想去首告,可想又是他救命之恩,因此上踌躇,只远处看,盼他早去早离,日中再寻个婉转之机。

      那么说,这玉珠见得真么?不假,这屋中,此时刻正是毓秀跟本家奶奶勾连,两个并躺在香榻之上,温香软玉,妩媚有加。那奶奶勾着他,脸贴在胸脯儿,似有含泪,一副小鸟依人,绿萝攀枝模样。少停,毓秀翻身下床,抓了壶茶水灌饮,喝个痛快。转回身,已是雄赳赳,气昂昂,在床脚处摸着,掌握三寸金莲,披肩迎入,听得床头呓语,娇喘呢喃。

      那奶奶哼一声,“轻些个,好使些津唾!”毓秀听话儿,真个润润,跟就舒腰展背,快活起来,急一会儿,毓秀乏累,才些慢,那奶奶性燥,把手推了毓秀,复奋蹬镫,摇驾催撵。毓秀闭眼,不自享受起来,略哼一哼,惹那奶奶不舒爽,将身压低,搂他亲个嘴儿道:“哥哥,莫顾自家,分些快活与我!”两相交抵,勾锁缠磨。

      好久,毓秀不舍这一口软糯,只手拢着滑脊,但觉椒酥粉挺,吹弹可破。自弓起身子,凭她盘错,一拧一翻之间,复又换了颠倒。且看巫山云雨,分教是:

      朝行云,夜阑风和雨。曾在巫山宴君王,妾与君王献枕席,不负相思曲。

      妾山南,君且居海宇。日日峰前望君归,不见君出烟障里,自将泪眼洗。

      毓秀努力,已是性命关头,却那奶奶早几番便交出,几度含羞了,痴眼望住毓秀,在背后掐一把道:“今番吃得通透,免不了几日回味”,毓秀咬住牙关,挺道:“甚么昏话,但有区处,管教你夜夜酣淋”,那奶奶闻声,不自滚落两颗红泪,“好哥哥,可记得此间言语,定叫春光不负也!”话落音落,毓秀也落,抹转头,搂着正待歇息。

      忽听楼外一声断喝:“好一个春光不负!那和尚,还要你徒弟不要?”言讫,隔窗飞进一把匕首,硬生生插在床沿儿,揭开看时,上书“明日瓦罐,夜会风林”,毓秀叫道:“哎呀,不好?吾儿休矣!”顾不得穿衣,胡乱一抓,踩着窗棱,飞身便走。

      欲知后情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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