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

   今天是二月十三日，是儿子四年级下学期的第一天。午餐后，我骑着摩托，戴着摩托帽、口罩、手套，游动在川流不息的人流中，虽然现在只有八摄氏度，但没有一丝寒意，只是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整个人觉得暖洋洋，非常享受。

   忽然间想到我刚读四年级时，眼前由然而生一幕幕游动的画面，那画面突然觉得象现在的黑白版的非洲一样。那时的我只有一米二几，比同龄的一般小孩看上去要小两岁多。记得和表弟在一起时邻居都以为我是弟弟，因为表弟看上去发育正常且比我大一号，其实表弟小我接近二十个月。那时的我又黑又小又瘦，除了反应和学习成绩可以在小伙伴中骄傲之外什么也没有。那时的我脑袋的内外空间都很宽敞，整天无拘无束的疯玩着，也不知道什么是学习，为什么学习，更谈不上知识积累，只是觉得老师挺厉害，知道的东西很多，听老师讲课就像在看电视直播一样，不知不觉脑袋里就留下一点东西，下课后除了作业有做(那时的作业挺少的，一般在学校都能完成)，什么复习、补习、预习，都跟我们无关，那时的老师和家长好像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似的，无暇顾及我们这些小妖。那时语文和数学成绩加在一起有一百六十几分就已经可以算学霸了。那时的我真是原生态，大部分时间吃的是绿色素食品(米饭、青菜、鸡蛋)，那时家里穷，没钱买肥料给青菜施肥，家里唯一的肥料来源是一个一立方米左右的露天粪池，主要是采集家里五口人、两只猪、十来只鸡的排泄物和雨水，粪池里大部分时间呈例汤状，只有偶尔几个粪团漂在水面，每次带着像到银行储钱一样的心情走进粪池，当两脚踏上粪池上经典的双石条上，总有一种象深夜里一个人在偏僻处的提款机前取钱的紧张心情，因为每出来一点东西身体都可能受到袭击。那时自己真象一名真正的和尚，及少吃荤的，因为只有在逢年过节餐桌上才有鱼肉出现，猪肉太白(瘦肉少)不想吃，鱼太小太腥(毛刺太多)不敢吃，最常吃的荤的东西就是鱼露(炒菜时用的)丶偶尔也能吃到菜中的虫子(因为青菜没喷过药，菜叶有很多虫洞和虫子，洗菜马虎就可能留有虫子)。那时日常用水是从围村的溪里挑回家的，每天都要挑水回家，因为家里没有井，水缸也不大。那时的溪水清澈见底，一眼就能见到水底的水草和鱼儿，只有零星的几只鸭鹅游荡在溪面上，溪水受污染的程度可忽略不计，家在溪边的人家早上的洗刷和三餐的用水都直接移到溪边，那时的溪边热闹非凡，充满欢歌笑语。那时最要命的是经常没电，村里只有几个十七寸黑白电视机(都是村里的华侨带过来的，是几个老人组和有侨佨的人家才有)，那时看电视的地方就象我们现在的迷你影院，只是那时看的人很多，看戏时没吃东西，也不敢喧哗，因为不是自己家里，要看人家脸色，但有电视的人家或老人组也不容易啊，不且没收费，还要准备一些椅子给人家坐，还要在电视结束后清洁卫生，幸好那时只有三个频道，且十一点左右全部结束，不然更惨。那时的老师每天上课之外还要到田里干活，上课之前总有一个课前事务，就是宣读班里某某同学学费还没交齐请回家提醒家长尽快交齐，有多少先交多少，老师对学生的爱也很传统，除了几个太另类的学生外，基本不分成绩好坏，一视同仁，学生们对老师也很敬畏，再淘气也不敢跟老师顶嘴，更谈不上打架，被老师体罚也不敢吭声，打骂老师那可能只有海市辰楼才出现。老师也不容易，一个学生不上学了，他就要反复多次家访，并说服学生继续上学。那时的家长好像不知道孩子上学还有学习起跑线，孩子也有兴趣，孩子会受伤害，孩子也要家庭教育。在许多家长眼里，孩子是家里的文化人，知道的比父母还多，家长们没有现在父母的本事，不能像唐僧一样喋喋不休，大家互不干涉对方的自由，各自精采。那时村里只有晒谷场是水泥面的，其他地方很少见到水泥的影子，只要几座二层楼房，楼板是杉板，那应该算是那时的高楼大厦了，有木制楼梯、阳台，站在阳台可以远眺到三公里外的镇中心，去镇中心的公路是勉强的两车道(可以让两只手扶拖拉机避让)，是泥路，最大的机动车也只有手扶拖拉机，路上基本是骑自行车的，手扶拖拉机挺少，摩托车在路上出现的机会比现在的奔驰宝马都少得多，有专人修路的人，路旁种的是高大的马尾松，路面凹凸不平，下雨天路面泥泞，要穿水鞋才能步行，那时步行几公里路是家常便饭，路上行走的人没有现在在公路上步行的人那么休闲。村子只有零星几座楼房，其他都是祖传的低矮老房子，村子周围是围村乡道，乡道外是围村溪，村道靠溪的一边种着茂盛的蓉树，村子外面是成片的水稻，到处是绿的海洋，从村外向村子望去，整个村子真的成了小桥流水人家，既古老又宁静，那时的村子倒真成了现在大家梦魅以求的度假胜地，大家穷富差别不大，没有攀比，所有人都比较传统单纯，大家乡里乡亲，相亲相爱，团结互助，也不用提防什么，根本没有什么可丢，也就没有小偷。

   人生岁月有几十年光景，三十年一晃就过，在历史的长河中也只不过是忽然间。如今儿时的小伙伴都已成家立业，有的成为老板，有的成了国家干部，大家都比上一辈进步，出门开车、坐高铁、坐飞机，偶尔也步行休闲锻炼一下，大家都有孩子，甚至有的连孙子都有了，大家都进步了，知道了家庭教育、学习起跑线、培养孩子兴趣，面对自己的孩子成了喋喋不休的唐僧。

   忽然间感到现在的孩子真的不容易，生活在钢筋水泥的森林中，吃的是含食品添加剂的零食、吃激素长大的动物、农药超标的疏果，喝的是受污染的自来水，呼吸的是雾霾的空气，见到的是灰色的天空，能够健健康康的生长已经很了不起了。虽然也享受着科技进步的成果，生活看上去比我们便捷，学习环境比我们好，成绩比我们好，可是他们其实挺可怜，整天被父母比来比去，被父母怕以后怎样，每天被父母要怎样，连偶尔傻笑都有人会被说成没心没肺。

   忽然间，真想骂骂这个他妈的所谓现代教育，现在社会进步这么快，不也是有我们这些土包子的一分贡献吗?成绩真的那么重要吗?他妈的社会上每个人都要高学历吗?学历高对社会贡献就大吗?学历高就幸福吗?

       让孩子们自由自在地成长吧!同时也解放我们这些唐憎吧，我们也有我们的兴趣，别把教育搞得这么高大尚，用教育捆绑两代人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