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杀死了经理,就在刚刚……晚上九点。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瞳孔放大,胸口在剧烈的起伏着,手里拿着因撞击头部而破碎掉的玻璃花瓶,鲜血通过瓶口流向瓶颈正在一点一点的侵蚀着她的双手;大约过了十分钟,她逐渐的冷静了下来,手却还在剧烈的颤抖着,看着手里半截沾着血的碎花瓶,呼吸急促,“乒”的一声,她像触电似的扔掉,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已经没了呼吸的经理呈大字型面部朝下的躺在地上,后脑勺不停的往外冒着血,周围是散落了一地玻璃渣子还有那跟血一样颜色的花,湿漉漉的不知道是鲜血还是瓶子里的水;血顺着光洁的地板四散开来,宛如一朵正在盛开的玫瑰。
毛毛已经没了思考,瘫坐在地上全身还在剧烈的颤抖着,她扶着门框战战巍巍的起来,可一个踉跄又摔到地上,高跟鞋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显得格外刺耳……
两个小时前的毛毛还在加班,偌大的办公室就她一个人,昏暗的灯光,手指不停的在键盘上敲击着……这个月连续加了十天的班。
她皱着眉,妆已经掉了,露出暗黄的皮肤,两颊还有淡淡的雀斑,头发也不再整洁,高高竖起的马尾也被抓的散了架,黑色的镜框架在黑眼圈浓重的眼睛上,一脸的了无生趣,倒霉的样子也赫然写在脸上。
这个月,似乎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利的。
男友阿华出轨,她亲眼看到两具赤身裸体的身体在她买的床单上缠绵……然后她搬出了那个住了一年的房子。
再后来妈妈打来电话,说老爸病倒了。
再然后,她做的数据报表出了问题,连续加了十天的班。
大事就这么三件,小事……多不胜数,早上闹钟没响,赶不上公交,半路鞋坏了,早餐吃出蟑螂……
她真的倒霉透了。
……赶完所有的报表是晚上的十点,伸了个懒腰,瘫坐在椅子上打开手机逛了下朋友圈,然后她看到了渣男和新女友的照片……真该死,怎么就忘了删掉。
她的心情降到冰点,重重一拳打到桌上一点也不觉得疼。
“哟,是对加班有什么不满吗?发这么大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本已经下班好久的经理不知道怎么推门进来,阴阳怪气的说到。
“没,没有”她吓了一跳,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攥紧拳头弱弱的说到。
“赶紧改完,要是再有什么差错,你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经理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像极了夜叉,走路油腻腻的样子却又像极了贪生好色的猪八戒。
毛毛的心里像是浇了一壶汽油,她望着满脸油腻,矮胖秃顶,从来不给她好脸色的经理,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占据了她所有的理智。
瞟到了门口放着的玻璃花瓶,她阴着脸,走了过去,顺势拿起花瓶。
举起,用力的砸下,里面的花散落了一地,花瓶里撒出来的水混合着飞溅过来的血打湿了衣襟。
整个动作流畅又连贯。
这个月的第四件大事发生了,瞬间前三件大事都不再是事,等到她的理智重新占领她的大脑,手上已是沾满了血渍。
都说霉运会触底反弹,可这个底太深了,深的她看不到掉下来的口。
她是不是该庆幸楼高,然后还是晚上,再加上楼层的隔音效果不错,大概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这么一件杀人案件。
从慌乱到恐慌,最终还是归于平静,恐惧中她居然涌现出一丝的轻松感,可大脑还是空白的,她忘了她是怎么处理好满身的血渍,忘了是怎么骑着她的小电驴回到家的,没有开灯坐在床上,望向窗外点点的灯光,突然就哭了,使劲的翻出包里面沾满了血渍的外套扔进垃圾桶,她抱着头坐在地上,打开手机翻出电话簿,望着老妈的名字始终没有勇气拨打出去。
毛毛觉得她是跑不掉的,也没想要逃,无可奈了的除了一直哭一直哭貌似也找不到任何的窗口可以发泄,哭到头晕脑胀,然后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晕了过去……
第二天,她被电话铃声吵醒 。
小琪通知她去上班,语气平常,没有任何的可疑,另外带来她一个不敢相信的消息,经理被辞退了,原因好像出卖公司的机密被发现了…….
毛毛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被辞退?不是被她杀了么?
她想起了那件沾了血的外套,起身赶紧翻了翻垃圾桶,一切都还在,失去的只有上面血渍,这一切都充满了诡异的气息;她慌了神,余光瞟到镜子里的自己确实还是昨晚的样子,红肿的眼睛也证明她的确哭过,只是身上穿的衬衣血渍也离奇的都消失了。
头晕脑胀的毛毛还是决定去公司看看,是生是死都将有个说法……
人的心理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有时候知道自己被判了死刑的时候反而却没有那么害怕,毛毛觉得她现在就处在地狱的风口浪尖上,深不见底的洞里不知道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突然冲出来,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内心忐忑的走进办公室,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下四周,还是平常的样子,大家都在紧张的工作着,除了领坐的小琪看到她进来抬头招呼她过来之外,没有一个人抬头。
毛毛舒了一口气,不知是出于本能还是心虚,她朝经理办公室望去,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那瓶鲜艳的花也还完好无损的立在那里,若有若无的好像在提醒着她什么,她打了一个寒颤,慌忙的转过头去。
小琪告诉她,一大早总经理就来办公室宣布经理被解雇,没有任何征兆,上天好像为毛毛抹掉了一切的证据,顺便也制作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她的上司就这样离奇的消失了…
上午十点部门召开了一次部门会议,关于解雇本部门经理的一些事宜,总经理坐在前面嘴一张一合的说着话,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脑子里回放的都是昨晚那个真是充满了恐惧的“梦境”。
“好,那就请新任的毛经理说话”总经理说这话的时候,她正在神游,小琪拿手戳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
大家望着她都在等她开口,从昨天晚上的大悲到今天的大喜,这个弯转的太急了,都还来不及切换表情。
“谢谢大家及领导的厚爱,我一定会尽职尽责的做好每一件事的”深深的鞠了一个躬,接受着同事羡慕的眼光以及那为她而响的掌声,她看了看旁边的小琪,正笑的灿烂的朝她竖着大拇指。
不管愿不愿意这个馅饼还是分毫不差的落到了她的手里,叹了口气,这样的一个馅饼让她的心里充满了压抑感,压得她有点供氧不足;转念一想其实人生也不过如此罢了,既然命运的安排是这样,那就这样的过吧!
幸运好像从那之后有意无意的朝她聚拢过来,所以后面她认识了陆峰;升职后的那天晚上她喝了酒,走在这个车水马龙城市,她大哭,大笑不掩饰自己的表情,然后不怕死的样子横穿马路,是陆峰拉了她一把,把她从死亡的线上拉了回来,那晚她丑陋真实的模样分毫不藏的展现在他的面前。
那之后的生活陆峰是一座灯塔,给她原本快要昏暗的世界点上了一盏明灯。
一扫往日的阴霾,她的世界重新添加了新的色彩,老妈打来电话说老爸的病好了,叫她远在大城市里要多注意身体,她笑了笑说到,好呢!一切都很好。
陆峰站在公司楼下的空地上捧着玫瑰接她下班,在一片的艳羡声中陆峰说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她小女生般害羞得问点了点有,抱着他说好。
那天晚上的事情依然没有任何的解释和证据,深深的压在她的心里,毛毛把它归为一个真实的梦境,时间久了也就慢慢的淡出她的生活。
日子好像就这样朝着她梦想中的生活靠近,一切平静而又美好的样子,所以每天早上起来她做好早餐叫醒陆峰的时候,毛毛觉得她会跟他结婚生孩子,两个人有着属于自己的小世界,幸福而又美好。
这样的一切好像来得突然又迅猛,有的时候她觉得这一切美好的东西才是梦境,等到哪天醒过来的时候又回到那个晚上,那个充满绝望与恐惧的晚上,可睁开眼看到陆峰躺在身边抱着她睡得正香的时候顿时整个心又重新的放了下来,顿时感觉全世界都在身边。
“我想带你去见我的父母”某个周目的早上,两人都赖着不想起床,陆峰把脸埋在她的发间,闭着眼睛在耳朵轻轻的说到。
毛毛愣了一下,眼泪便从眼眶里不自觉的流下来,翻个身正对着他,双手捧着他的脸,“你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
“我说,我想带你去见我的父母,我想带你去见我的父母,我想带你去见我的父母”陆峰睁开眼,眼神极其的温柔“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就这样草率的就决定了?是不是少了什么仪式?”毛毛声音哽咽,却还是无法掩饰内心的兴奋。
“那……这个可以吗?”陆峰变戏法一样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枚钻戒,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她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过。
“可以,可以”点头如捣蒜,她激动的一把抱住陆峰,拥着她的全世界。
那天天气正好,毛毛很紧张,紧张到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的问东问西,“你说你妈不喜欢我怎么办?她嫌弃我比你大好几岁怎么办啊?你说我今天这样穿好看吗?……”
陆峰有些哭笑不得,看着毛毛坐立不安,他把一只手从方向盘上挪开,捉住毛毛因局促不安而不停晃动的双手“你放心,我妈很通情达理的,你别太紧张了,没事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到了陆峰的家,见到陆妈妈之后,毛毛的心终于完全的放了下来;陆妈妈的确实知书达理,人也热情,让她的心里充满了温暖,就像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也让她充满了安心。
毛毛觉得她是被幸福砸中的人,就好像上帝已经把一切美好的生活都安排好了,给了她一把通向幸福的钥匙,可当她快要伸手抓住钥匙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突然冲出来撞掉了她的钥匙,然后一切就在她眼前慢慢的消失…….
因为她看了一张照片,一下子让她回忆起了那个她即将忘记的场景,满地的鲜血,火红的花,还有破碎的玻璃瓶……
她极力的按住快要冲出的心脏和颤动双手,语气尽量平静的问道“这……这是你的爸爸?”
“是啊!这还是好多年前的照片,我妈在我初中的时候就和他离婚了,后来我就出国,即使回来也没怎么联系他,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他了……”陆峰拿起照片语气有些怀恋的说到,完全没有注意到毛毛变化。
毛毛感觉她的腿在发软,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在地,陆峰转过身来扶着她。
“怎么了?”
“没,没怎么?就是刚没站稳”她努力的保持平静不让他看出什么端倪,可照片中的经理好像是用一种仇恨的目光在看着她,看的她心里发毛。
一整天毛毛觉得头晕脑胀,好像屋子里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让她充满了恐惧,甚至觉得和陆峰的相识就是安排好的一切。
她努力的保持着平常的样子,假装笑,假装谈笑风生,可在怎么假装,也无法假装这变了味的幸福。
晚上陆峰有事离开,她一个人在街上游荡,行尸走肉般的想起了和陆峰相识的那个晚上,好像就是这个时间,就是这个场景,最后的防线终于还是被击破了,她大哭,也是和那天晚上一样,蹲在地上,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战胜了恐惧,其实人真的是个很脆弱的个体,也许不用那么强有力的武力去战胜它,心理防线的崩塌比一切外在的力量来得都猛烈
拖着红肿的双眼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公司楼下,她鬼使神差的按下电梯到了办公室,偌大的办公室里窗外的灯光照进来足以看清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
她走过员工办公桌来到经理办公室门口,那瓶花还静静的立在那里,越过花瓶走到当初经理躺下的那个位置;突然之间她便不再害怕,心里释然,于是便想起了陆峰,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正准备拨通号码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丝丝动静,她还没来得及转头……
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她听到玻璃瓶碎掉的声音,原来一瞬间毙命是没有疼痛的感觉的,血液从她的后脑勺冒出来,顺着她的脸颊流到地板上,慢慢扩散开来,疼痛袭来的时候她已经动不了了,慢慢的在一片红色中视线渐渐模糊……
不能呼吸的窒息感,她想呼救嘴里也发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像是在深海里,看不起周围的一切,突然远处发现一点光明,拼命向前游,那点光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叮——”
刚睁开的双眼,手机便收到一条消息
是一条新闻,内容是“今早上某办公楼里发生一起命案,死者呈大字写的躺在办公室中央,后脑勺有明显被砸的伤痕,目前嫌疑人已锁定,案件正在进一步的调查中……”
阳光从窗户照射到她的身上,伸了个懒腰起身洗脸刷牙,拿着漱口杯的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一闪一闪的,显得格外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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