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24日 星期一 天气晴
又是一年秋天来了——郁郁葱葱的盛夏，终是伴着蝉鸣的消散，渐渐褪去了炽热。
而我，也终于丢失了所有的青春，成为了没有阅历，没有人生谈资的大龄剩女。
“你做什么都这么畏畏缩缩的，还指望别人怎么看到、发现你啊？”
“你可能没人要了吧，没车没房没朋友，无权无势无气质，要胸没胸，要颜没颜......”
“做什么都不出彩，还想着升职加薪？你凭什么呢？”
......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猛地睁开眼，房间的灯还明晃晃的亮着，照得我眼睛一阵酸涩胀痛。
“畏畏缩缩——”
“没车没房没朋友——”
“不出彩——”
这些词，却萦绕在脑海里，久久都没有散去，仿佛一切并不是梦！
其实，也真的不是梦吧！
1
平凡是原罪
1993年，阿妈怀孕了。
那年，正赶巧有下乡来算卦的布衣，爷爷奶奶便请人家来家里坐了半晌，那人眯着泛白的眼，一板一眼地指着阿妈的肚子啧啧感叹：“这样的福相，指定是个好小子！”
爷爷奶奶一听，欢喜得不得了，又是张罗饭食，又是给打点的赏钱，之后不久，还特意请神选了良辰吉日，又专门请了教书先生来取名。
听阿妈说，那个先生斟酌了许久才单取了一个旎字，说是象征美好。
1994年，阿妈生了。
但可惜的是，卜卦先生一点儿也不准，从阿妈肚子里钻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小子，而是没有带把的丫头。
“这样痩黄的闺女，哪里担得起先生的文学？”爷爷板着脸瞥了一眼，怏怏不乐地说道，“没有带把的小妮子，也没什么欢喜的，就唤作妮子吧！”
也由此，那个教书先生取的好名字——王子旎，被潦草地换成了现在的这个——王子妮（村子里称呼女娃都喊妮子）。
村子里的人都说，名字代表了一个人的命，贵贱好活，全仰仗这，而我的命，好像就经过这么随便一换，变得不具深意，满是平凡了——
我记得小的时候，周边的婶娘们都很喜欢来家里唠闲场，她们有时带着孩子，有时不带，但无论何时，都会亲切却又怪异地扯上我：“我们家二胖今年就入学了，现在都会算题了！妮子，你何时上学？”“妮子，你这么大了，晓得唱歌跳舞不？”“妮子——”“妮子......”
他们不厌其烦地喊着妮子，也经久不衰地打趣我，仿佛调侃我的平庸可以使自己欢喜。
而我，偏偏还尤其不争气，三岁了才会喊阿妈，五岁了还不会算术，唱歌跳舞撒娇卖萌更是从来都不会，同龄孩子早早上学去了，我却被留在家里学走路，直到快7岁的时候才勉强进了学堂。
上学后的我也依旧普通愚笨，成绩虽没有垫底，却也是羞于启齿的，而其他的兴趣爱好、技艺天赋，也基本不沾边。
原本，这些也是不打紧的，就像阿妈说的，世界上太多人了，不是谁都会出众讨喜的，只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再平庸也是会有出息的。
可偏偏一切不凑巧，好像所有的忍耐都没有变成储蓄，反而成为了恶意，不停不停地告诉我，平凡久了的人，是不会有注目点的。
我记得那年是2005年，我已经上五年级了，那年镇上高校举办了一次作文比赛，原本老师说的是所有人都可以参加，还要求我们每个人都做了一副作品，可是到了快参赛的时候，老师却削减了大半的人，只留选了几个尖子生，原本，我也没什么不甘，毕竟自己从来没有出尖的地方，可两个星期后，我却愣了，因为通报墙上获奖的作品中，明明是我写的“阿妈”，我清楚地记得上面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可是......
我去找老师，老师摇着头呵斥我：“你平时的作文水平老师是知道的，如果你真的出众老师怎么会不选你呢？这次的获奖作文是人家婉艾考试场上当场写的，怎么会是你写的呢？虽然文章里有些情景，有些语法可能相似是吧，那也不能说是你的啊，以后不准胡说，回去吧！”
我跟同学说，他们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你是不是嫉妒婉艾？”
那时我还小，还不懂得许多东西，最后只得默默忍受了下来，可不曾想，这件事好像被赋予了魔力，发酵的越来越大，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广传了，而我，也由嫉妒心强变成了行为向来不轨，什么偷零食，偷零花钱，偷偷扔婉艾书本......
后来，学校把阿妈叫去了，洋洋洒洒做了好一番演讲。
自此，我就被带回了家里，而那所学校却又开始风平浪静，回归了往常的书声琅琅。
后来，阿妈带着我辗转去了周边的好几所学校，但都因为或多或少的原因被拒绝了，那时爷爷奶奶正和阿妈关系僵持，看见如此，便又和阿妈吵了一架，一边骂我不出息丢了他们的脸，一边暗讽阿妈肚子不争气没生儿子......
年底，阿妈便受不住周边指指点点的声音，带着我离开了家。
后来虽然我又重新入学了，但却因为户口的原因，只能进了一家又破旧又小的私立学校。
2
张扬是本能
在那之后，我和阿妈再也没回去过。
期间的户口，也是花钱托了关系搞定的。
后来，我正常上小学，上中学，直到上高中......
我记得那年我已经18岁了，没有长成如花似玉的样子，不过也不至于入不了眼，就是典型的大众路人脸，看多少眼，都不会被记住的那样。
那时，我喜欢上了班上的一位篮球少年，大概是知道自己没戏吧，所以一直都只默默关注着他——去看他的每一场比赛，有时，会挤进班里的后援给他递一瓶水，去他练舞的工作室报名，也和他一起跳舞，走他走过的路，去他吃饭的饭馆，听他喜欢的歌，学习他喜欢的物理......
高中毕业那天，我终于鼓足了勇气，送了一封信给他，可他拆开信看了一眼，当着全班的面大喊了一句：“王子妮是谁？”
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呆住了，我想过他不接受，但没想到自己竟然平庸至此——好歹，我们也是同班同学，可到头来......
那年夏天我整个人都很颓丧，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就连阿妈都觉得我状态不对，还特意抽出时间带我去见了心理医生。
幸好那年的我好像还有一丢丢的运气，考了一个本科大学。
进大学的前一天，我让阿妈陪我去剪了养了接近20年的长发，还做了漂染。
阿妈很担心我，一再跟我讲大道理：“妮子，这么多年咱们娘俩都过来了，你有出息也好，没出息也罢，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过好这辈子，你晓得哇？”
那天我使劲点头，眼泪一下就喷涌而出。
上了大学后，我好像对写作和跳舞有了执念，于是参加了对应的社团，在团期间，和他们一起打笑嬉闹，和他们一起背包游，一起写文章，弹吉他，画小画......
就这样，我身边的人突然多了起来，他们欣赏喜欢我，好像看见了我的光芒了一般。
3
姑娘，平凡够了就张扬一点吧！
前两天回家，阿妈硬要我陪她睡一张床，她搂着我，一边捋我的头发一边问我：“身边有再多人，你自己可欢喜？”
我点了点头，把她的手握得很紧：“阿妈，你晓不晓得，我不是因为身边多了人而欢喜，是因为，我把自己认为对的事都做了一遍，无关乎别人的眼光，只是因为自己喜欢。”
阿妈也点了点头，很快就睡了。
我看了看窗外轻轻摇摆的树影，往她怀里缩了缩，也睡了。
梦里，又是一年秋天来了——郁郁葱葱的盛夏，终是伴着蝉鸣的消散，渐渐褪去了炽热。
而我，也终于丢失了所有的青春，成为了没有阅历，没有人生谈资的大龄剩女。
可是不知道为何，我终于不觉得遗憾难过了——平凡也好，全无也好，做自己想做的事，看自己想看的风景，吃自己想吃的东西，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所以，世事因果，在于自己如何看待，我感谢阿妈，也感谢自己，如果当初阿妈没有带我离开，如果我因为不公而真的生长出过坏心眼，如果我被别人拒绝后阿妈没有发觉，如果我当真如此轻易放弃自己，到现在，我又该如何呢？
那么姑娘你呢？是否也因为在做自己想做的事而欢喜？
如果没有，如果你还是那个平凡庸碌的人，不要着急无奈，相信自己，并把握住每一个坚持自我并善意幸存的瞬间，因为那，是你足够张扬美丽，且光彩夺目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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