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

喜欢吃甜的食物，喝甜甜的汽水，每个小孩子都是这样吧。我也是。都说吃甜食令人快乐，当时有多快乐我是不记得了，深深记住的是一个又一个牙疼得睡不着，又哭又闹的夜半三更。

我妈说我从小就是“磨人精”，稍稍有一点不合心意不舒服就哇哇大哭，哭够为止，越哄声越大。大一点会说话了也没进步，自己生病难受就得全家陪着难受才行。

因为爱吃甜食，好几颗蛀牙，一疼起来什么正方偏方，都不起作用，最后总是妈妈抚着背，爸爸陪在旁边，哭累了睡着。这样一直坚持到换牙期。有两颗蛀牙是正常脱落换新，还有里面的一颗就是岿然不动，时不时发作。

有一天，我爸说带我去看牙。一进医院我就发怵，我爸和医生都说，咱这也不用扎针，就往牙里上点药。我就信了，乖乖张开了嘴……

医生叔叔真是稳准狠，黑黑的牙齿带着血，“咣当”一声落在旁边的白瓷盘里。他还笑着说:“幸好不是里面的恒牙，过几天就长新的了。少吃糖，多刷牙哦！”我咬着纱布，怒目而视，又疼又气。

牙疼的记忆太深刻了，我尽量克制对甜食的向往。化在嘴里的甜和带着半边脸的疼比起来，也就没什么吸引力了。

到后来一点点就真的不喜欢糖不喜欢甜甜的点心了，倒是有好长一段时间，喜欢甜中带着苦的巧克力。甜和苦矛盾又和谐地混合在一起，有时吃的是甜中带苦，有时觉得是苦中有甜。只要苦中有一点甜，苦就不算苦了。

后来为了美为了不发胖，连巧克力我也放弃了。虽然有纯黑巧克力这种怪物，但一丝甜都品不出的苦，几人能爱？

这几年倒是爱上了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就这么含在嘴里，不单纯是苦，还有的会偷偷夹带一点酸，一点涩，一点点遮掩隐匿的香。

从前爸爸出差，总是会带回来各地各式的特色点心糖糕什么的，有一些真的太甜了。我妈常说“这个拿来包元宵吧，比我拌得馅料还甜！”我爸就会叹着气说:“真是啥啥不懂，它这么甜是拿来佐茶的！”

我爸就爱喝茶。我尝过，又浓又烫的苦，一点点在口中缓和再咽下，趁着香气未尽，苦味未散，再咬一口酥酥的甜点，的确，甜的不腻了，苦的记忆也被掩盖了。

不管多么的苦，一点点的甜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