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几节课,看过学生作业,邱林发现朱覃宇的作文其实写得不错,显然是读过不少读物的。4月末的一天,五点下课后,他走到邱林身旁,用肉乎乎的小手拉了邱林的手说:“邱老师,你能带我去买书吗?”
邱林一疑,弯下腰问他:“买什么书?”
朱覃宇道:“我妈妈太忙了,每天要到很晚才回来。”
“你妈妈做什么工作的?”
“她是高中老师。”
邱林一愣,“是吗,那很厉害,她是教什么科目的呢?”
“语文。”
邱林顿了一顿,又问:“你要什么书,不如我下次带来给你?”
朱覃宇说:“不用,我们一起去买吧。”
“现在?”邱林犹豫,“可是,老师晚上七点半还有一节课,是明天的课调到今天的。”
“绿地离这儿很近,来得及。”朱覃宇说。
邱林只好朝他点点头。
郑赫舆带着朱覃宇和邱林,来到附近新开不久的绿地广场,朱覃宇要吃必胜客,匆匆吃完后,他们来到五楼的云湾书屋。
邱林一看那实木雕刻的店名,有些惊疑:“云湾?”
“怎么了?”郑赫舆问。
“名字有点特别。”邱林答道。
“哪里特别?”郑赫舆又问。
邱林说:“我家附近有条巷子也叫云湾。”
郑赫舆微笑道:“这也挺常见的。”
他们走进书店,店内墙壁和天花板都呈现出一种极淡的蓝,像是隔着薄薄的云烘托出的天空的蔚蓝色,十分醒目且奇特的是,地面有一条蜿蜒透明的玻璃道路直通向里,那玻璃下有水流动而过,朱覃宇蹲在玻璃上看,邱林也弯腰看去,然后向朱覃宇说:“这里面像水,但不是水。”那水是淡薄荷绿色的,是湖水的绿映照到水面一层白波的那种颜色,水的两边铺满了黄金沙。
直走到最里间,当看到角落有几座蓝色的小城堡,地面摆放了几个云朵蒲团,就知道是儿童区了,朱覃宇在书架上翻看了一会儿,说:“邱老师,我去那边看看,你们在这等我吧。”说时跑向了另一边的书架。
见邱林一直盯着在远处书架旁的朱覃宇,郑赫舆走上前,说:“没事的,我常放他一个人看书的。”
邱林仍是看着朱覃宇,说:“亲外甥,可以这样利用吗?”
郑赫舆忍不住笑了,道:“偶尔利用一下也无妨。”
儿童区的座椅也是云朵的形状,有白色和薄荷绿两种。邱林走过去,在朱覃宇附近的座椅上坐下了,不时向他看去。一会儿后,只见朱覃宇两手握着一本蓝色封面的书,向自己走来。
朱覃宇将书放到邱林手中,说:“老师,这个蓝色的是什么?”
邱林低头一看,是几米的绘本《蓝石头》。
“我也没看过,应该就是书名说的‘蓝石头’吧。”邱林向他解释道。
“好大啊!”朱覃宇感叹。
邱林打开书,他们一起翻看,这绘本画的是:
一块巨大的蓝石头在森林里,忽然有一天,森林失火了。不久后,蓝石头被儿童乐园采买走了一半,雕刻成一只大象。可是,当它想起森林里的另一半——
“强大的思念以天崩地裂之势袭来,它瞬间崩毁。”
读到这句,邱林心惊,朱覃宇仍笑着很快翻页过去:
持续的思念使蓝石头一次又一次崩碎,它不断变小,相继被改造成了老奶奶的小鸟、海港的小鱼、美术馆的月亮、一位妻子的墓碑、孤儿院的小猫、监狱的墙砖、小丑的魔术球和少女的项链。
“他们的悲伤渐渐渗入它坚硬的内里,它变得越来越脆弱,越来越易碎。”
最后,“青春的爱恋易逝,伤心的少女轻轻地取下蓝石头,将它抛在了火车轨道上……”
不断经过的火车,将破裂的项链碾压成了无数的细沙……这时,细沙们开始急急地飞上天空,他们循着公路,越过海洋,不停赶路,终于回到森林深处,回到了另一半的身边。
朱覃宇笑吟吟地看完,可邱林感觉自己的心,也仿佛被碾压成了粉末,泪水快要渗出眼眶,她叹了口气,眨了眨眼睛,抬起了头,这时书架旁走过几个男子,其中一个白衬衫灰西装,邱林顿时认出——钱乔!他的头发比高中时短了许多,从耳朵到颈后都修剪得十分整齐,浓密而有光泽。
刹那间,邱林的呼吸几乎停止,愣了两秒,连忙又低了头,一滴泪忽然自眼眶掉出,她的发丝从肩后滑落向胸前,心里想的却是,钱乔应该不会注意到吧,她用有些颤抖的手,又开始往前翻书。
终于钱乔他们一群人径直走过去了。邱林这才看见,面前的朱覃宇正望着自己,便眨了眨眼睛,将绘本合上了。
“邱林?”钱乔的声音忽又从耳旁响了起来。
邱林吓一跳,可朱覃宇还在眼前,为了不让他察觉有什么异状,邱林便站了起来,朱覃宇这时也注意到了钱乔,转头拉了邱林的手,喊了一声“邱老师”。
然后,钱乔笑着走了过来,蹲下身说:“小朋友,你要买什么书?”又站起对邱林说:“这书店是我和朋友合开的。”
钱乔见邱林不答话,只是有些失神地低下眼帘,她穿着白色暗条纹的衬衫长裙,头发过肩,比高中时更长了一些,眼神比从前深邃,眼眶有点红,正想再走近她一点去说。
郑赫舆本来在不远处站着,这时走了过来,走到朱覃宇旁边,钱乔、邱林站在原地,沉默了好几秒,钱乔忽然掏出一张名片,弯腰递给朱覃宇,说:“小朋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拿名片去,书我送给你。”然后转身和刚才的那几个人一起走了。
郑赫舆又走近了邱林一点,看她失魂落魄的表情,那种表情似曾相识,轻轻问道:“怎么,前男友吗?”
邱林低头看了一眼朱覃宇。
郑赫舆说:“他有什么不懂啊,现在的小孩子。”
这时邱林瞥见书架上的《秒速五厘米》,真是畅销多年,经久不衰,她拿起了一本,盯着那封面。
时间在头顶充满恶意地流过,心中有巨大的痛苦,再见居然是这样的情景。想起钱乔已经交过好几个女友了,可玲真说得对,这很平常。
郑赫舆见邱林拿着书发呆,朝她眼前挥了挥手,说:“我们走吧?”
邱林跟着他们走,忽然书店音响播放的钢琴声飘到耳后,竟然是《秒速五厘米》,One more chance,one more time,邱林不禁停了脚步,转身回头望去。
这时朱覃宇摇了一摇郑赫舆的手,郑赫舆于是蹲下问他:“怎么了?”
朱覃宇趴到他耳边悄悄说道:“我刚才看见邱老师哭了!”
郑赫舆又站了起来,垂了眼帘,盯着邱林侧面的神情,心中叹道,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又想起她刚才说“家附近的巷子也叫云湾”,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无奈地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将手中钱乔的名片递到了她面前。
邱林愣了一愣,抬眼看他,同时伸手接过,考虑了一会儿,才说:“谢谢,你真的很绅士。”
郑赫舆微笑了一下,说:“如果,我们一起念大学的话,一切大概就不一样了。”
邱林道:“他是我的高中同学。”
郑赫舆苦笑道:“那就没办法了,再见。”说完便带着朱覃宇走了。
邱林捏着钱乔的名片,呆呆地站在原地,她忽然好想念叶馥,可是——邱林心中喊道,叶馥,我现在还能对他说什么呢?
终于,她写了消息:“钱乔,叶馥走了。”
过了一会儿,钱乔的消息回复了:“我知道。”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你也要节哀。”
他的回答如此简洁有礼,邱林顿时后悔跟他说了这事,他和叶馥原本不算熟,痛苦的剥离感,他怎么会有呢?
邱林狼狈不堪地向书店外走,心中慨叹,如果说我当时的决绝,曾让他有些许的难过,可是已经五年多过去了,就算有过低落的情绪,也早就被更多的欢愉所替代了。
邱林回到童心山丘,强撑着上完了晚上的一节课。走进家门时,玲真正在吃着今日份的牛奶燕窝,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惊问:“你怎么了?”
邱林心中酸楚,玲真的神情,多么像叶馥啊。
“今天跟郑赫舆他们去新开的绿地广场,在那里碰到钱乔了。”
“钱乔?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玲真嘴里含着金色的樱花小勺,微皱了眉,“他怎么来武汉了?不会是因为你来的吧?”
邱林一手握紧了手机,手机里躺着那三条信息,想起那句“你也要节哀”,感觉眼睛有点酸,心中自嘲:我真是脑子不清醒了,叹了口气,轻轻答道:“应该只是碰巧而已。”
邱林进到卫生间淋浴,故意调低了一些温度,微凉的水,使她在寒颤中逐渐清醒。她出了卫生间,钻进被窝,紧紧攥着被角。直到听见隔壁玲真追剧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禁悲叹:很晚了,该睡了。她拉起被子蒙住了头,床头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邱林掀开被子,疑惑地去够手机,不会是郑赫舆吧……手机屏幕的光亮猛地刺眼,却是钱乔,他写道:“今晚有点忙,明晚来绿地,我请你吃个饭,可以吗?”
邱林一时慌乱无主,他什么意思,要不要去呢?明明,一切已经改变,可是,叶馥走的时候,不是也告诫自己,不要再留遗憾吗?
邱林翻身下床,开了玲真的房门,轻轻摇她,玲真刚入睡不久,黑暗中吓一大跳,“嚯”地叫了一声,睁圆了眼道:“你干嘛?吓死我!”
“他叫我明天吃饭,你说是什么意思?”
玲真一下坐了起来,不可置信地道:“你今天竟然把电话给他了?!今天郑赫舆不是还在吗……”
邱林在玲真的床沿坐下,无言以对。
玲真用手拍了一下被子,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你还是放不下,但你之前不是说,他交过几个女朋友吗,转了一圈又来找你?”
她拢起一点被子推给邱林,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人会变很多,他可能更成熟,也可能彻底变成个渣男,然后呢,你觉得你们还能做朋友吗?”
邱林回想以往种种,说:“我感觉,渣的可能性比较大。”
玲真道:“那你就找一家贵的,吃饭的时候,看看他是怎么装腔作势的,最后再揭穿他,多痛快啊!”
邱林微皱着眉,犹豫道:“可是,这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吧,到时候我都吃不下了。”
玲真瞪圆了眼,“好吃怎么会吃不下!”她抓过枕边的手机,窃笑道,“我来帮你看看,大众点评哪一家最好。”
邱林不禁笑叹,握了玲真的胳膊,说:“算了算了,你还是睡吧。”
玲真推开邱林的手,急道:“那不行,我怎么跟郑赫舆交代啊——”
邱林哭笑不得,把被子推还给她,“交代什么呀,我会跟他说清楚的,不合适。”
玲真撅了嘴,喃喃地道:“你之前都没这么说,钱乔一出现,就不合适了。”
邱林叹道:“他今天也看到了,应该就明白了,也不需要我再说什么了。”
玲真撇撇嘴,嘀咕道:“算啦算啦,等你们明天见了面,你就会发现,他已经变得像个陌生人,一个讨厌的人,然后你就彻底幻灭了!”
邱林站起身,回了房间,不禁感叹,幻灭?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幻灭了。青春的诗句、誓言,总不会只为一人。现在,叶馥死了,看看钱乔的态度,未尝不能说是对命运恶意捉弄的反击。邱林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中说道,我无可期待,没什么好怕的,对薄情的人,就该更薄情。
七点,这家叫食之秘的西餐厅是钱乔选的,座位靠着窗,经过玲真一番话,邱林已经准备好来观看一场渣男的表演,所以完全没有了昨天的惊慌混乱,只是麻木与沉默。
钱乔将一件黑色的休闲外套搭在了沙发背上,坐下,先开了口道:“昨天看到那个小孩子,差点以为是你的,可一看那个年龄,明显不是。”说完笑了一下。
邱林抬头,仔细看了看对面的他,仍是那长长的浓眉,宽阔的眉峰,直挺的鼻子,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了双眼皮,眼角弯成了月牙,眼中映着明亮而热情的光。他灰衬衫的肩,和卷起的袖口里的小臂,不像高中时那么瘦削了,显得精壮了一些。
邱林点了下头,“嗯,是学生。”
“你在哪里做老师?”
“少儿活动中心。”
钱乔点点头,忽然直截了当地问:“昨天那个是你的男朋友吗?”
邱林一愣,转而说:“不是,他是小朋友的舅舅,来接他的。”
这时服务员已走到他们桌前,把菜单递给邱林,邱林接过,点了一份加勒比风味鱼柳,一杯草莓奶昔,又把菜单递给钱乔,钱乔点了一份沙朗牛排,一份小食拼盘,一个凯撒沙拉,一片红丝绒芝士蛋糕,一杯斯里兰卡风味拉茶。服务员微笑了一下走开了。
钱乔眨了眨眼,又问:“顾唯他怎么样了?”
邱林轻轻叹了口气,“他应该回南京了吧。”
“那个……其实我也有去顾唯家吊唁。”钱乔的声音也变轻了。
“什么时候?”邱林诧异。
“我去了他家,你不在,但我看到他了。”
邱林迟疑,想了一会儿,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捷说的。”钱乔道。
程捷是高一班里的一个同学,高二和顾唯一同转到理科班去了。
邱林轻叹,“那时候,真是不知道未来该怎么活下去。”
“你把我一脚踢开,我当时也是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听到他这话,邱林心中一凛,啊,这便是玲真形容的“装腔作势”!不禁觉得有些可笑,随即又告诉自己要忍耐,叶馥死后,不是打算与一切过去和解吗?另外,她忽然想看看,如果自己坦白,他会是什么反应,于是说:“那天下了晚自习,你送我到云湾巷口,我妈妈看到了你,然后她就找出了那些信。”
钱乔震惊,呆了好几秒后,面露不安地问道:“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可邱林却不愿再多说,于是岔开道:“学校搬走了。”
“是的,搬到了新校区。不过变成校史馆也不错,那些老房子、雪松都还在。”
雪松,邱林的脑海顿时闪过无数片段,树下人来人往,自行车铃响在耳畔,禁不住眼睛开始泛红。
钱乔忽然起身走了过来,坐在了她身边,一手扶了她的肩膀,说:“而且我还在啊!”
邱林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缓缓回转来,心中念道,无可期待。忽然间身侧电闪雷鸣,玻璃外墙瞬间挂下了雨帘,呼呼的起了风声。
风雨声中,餐厅里人声渐低,大家都往玻璃墙看来,大雨恼人,又要堵车。邱林盯着玻璃窗外,雨幕中地面的车流,街灯、车灯像彩色糖果融化在了一滩水里。
钱乔见邱林一言不发,于是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自从海口公园那次吃烧烤以后,这是两人第一次一起吃饭,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奇怪感觉笼罩着邱林,她努力吃完两片鱼柳,喝了两口奶昔。钱乔则静静地切着牛排,往嘴里送,又吃了点沙拉,小吃和蛋糕却没有动。
邱林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拿起蛋糕的小叉子吃了一口。
久久的沉默过后,邱林见他已将牛排吃完,放下了刀叉,于是说:“雨越来越大了,还是走吧。”
钱乔看了一眼手表,“现在九点,我送你吧,不过来的时候地下满了,就停在路边了,我们得走一段。”
邱林这时已经站起,诧异道:“你在路边停了一天?”
钱乔也随之站起,又拿过了沙发背上的外套。
“这边分四个区,书店绕过来也挺远的,就开过来了。”钱乔边推开餐厅的门,又道,“今天雨太大了,什么时候再去书店看看?”
邱林正打开提包掏雨伞,没接他的话。钱乔伸手要拿邱林的雨伞,邱林忽然尴尬,说:“不行,我的伞太小了,撑不下你。”
钱乔缩回了手,走去商场服务台借了伞。他们出了西门,这个路段前阵子修好地铁后,排水不畅,此刻已有不少积水,光亮亮的。
钱乔看邱林有点犯愁的表情,说:“早知道就晚点出来了。”
邱林说:“可商场也会关门的。”说完就往路边走,她的阳伞进入雨中,的确太小了,豆大的雨点已经扑上她身后的发丝,路边花坛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水潭。
“这么倒霉。”邱林举步不前。
钱乔笑道:“别这么悲观嘛,要不我背你过去?”
邱林咳嗽了一声,随即说:“不用了,谢谢。”
气氛又安静了,花坛飘来栀子花的香味,雨伞滴答滴答,忽然钱乔把伞举起,盖过邱林的伞顶,另一只手塞了一个耳机在她耳内,笑道:“听首歌,等一下。”
邱林一惊,摸了一下那个耳机,定了定神后,仔细听了一会儿,问道:“这是……周杰伦?”
钱乔笑问:“能听清在唱什么吗?”
邱林摇头,“听不清。”
钱乔忽然笑了。
那首歌唱的是:
没有你的生活
我开始写小说
好多画面好多灵感
我要把稿费都给你
巷口不小心经过
你的车子依旧停在红线 帮你缴罚单
你叫我别管 我才想到我们已经分开
想起那一个夏天
那不是那不是那是冬天
想起你生气的脸
每天就像冬天 唉唉唉
你说那是爱爱爱
谁该坚强起来
月亮还是太阳
是谁遮了谁
是谁都会依赖
你说已分开 为什么还要帮你撑伞
Cuz baby you are mine mine
Mine mine
太快 就承认 我真的很想你
会不会没有男子气概
伞下的沉默有一首歌那么久,五年过去,耳机已经没了那根线,我们隔了很远,同时在听一个声音,在空气里传送,还是雨滴表面,我们明明一直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同一片雨幕之中,可是,终究都比不上,你的人在眼前。
钱乔笑道:“我们总可以算是老友重逢,不用这么客气吧。”
雨点跌入积水,车子不断驶过,尘嚣成泥,溅上了邱林的裙摆,一路踏着泥泞走来,明明已经放弃的,那被放弃的却能幻化成梦,潜伏在深层的意识里,刻画进灵魂的边缘,如影随形,在以后的日子里,等待着重生的那天。也许不在今天,也不在明天,也许不在这一世。
因缘际会,悲欣交集,为什么总在别人的歌声和故事里,流自己的眼泪。不知过了多久,当恍惚听到钱乔在喊着自己的名字时,邱林伸手把耳机取了下来,问:“你说什么?”
钱乔说:“我想挑一些书,推荐给你们。”
他的这句话,一下把邱林拉回了现实。
雨水迷离中,邱林眨了眨眼,回道:“我们主管一向直接从出版社买的。”
钱乔说:“我可以以低于出版社的价格给你们。”
邱林略低了头。
钱乔又说:“你下回过来,挑一些样书,拿回去给主管看看。”
邱林慢慢点了点头。
钱乔忽然说:“这样,你在这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说完抽回了伞,快步走了。
邱林只剩手中的小伞,大雨又直淋了下来,她攥紧了伞柄,终于也反应过来,怎么早没想到呢?
邱林回到家,玲真正敷着面膜,一见她就凑了上来,“怎么样怎么样?青蛙还是恐龙?”
“他变得……”邱林略作思考,钱乔好像还是那么自来熟,很不一样的大概是——“变得有事业心?”
玲真的面膜因她的表情变化而皱了起来,“什么?”
“他说要推荐书给我们。”
“嚯,无孔不入的书商!”玲真翻了个白眼,两只手整理着面膜边缘。
邱林也笑了,说:“我好像有些明白了,男生的想法,其实就是有个人陪着,生活总要继续,工作,才是更大的部分。”
玲真托着下巴,道:“没错,我们女生也要以赚钱为第一,要是介绍成了, 你一定得管他要比大大的回扣。”
邱林笑道:“你也太夸张了,他说低于出版社,恐怕得四折吧,这不是赚钱,是清库存。”
玲真翻着白眼,道:“无商不奸,他怎么都有的赚!”
邱林无奈地笑了一下,说:“洗澡去了。”
玲真则继续对着电脑看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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