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林下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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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记忆最深处,一头黄牛三家养,每家养一个礼拜,轮到另一家养。三家轮换着养,这头牛所以也耕种三家的地。
牛在谁家受委屈了,吃不好了,耕地用牛用狠了,另一家就会心里叨叨,感觉受了莫大的委屈。
后来家家的地也渐渐多了,也宽裕了不少,所以每家养一头牛。有的地多,养只公牛,力气大;有的为了卖小牛犊就养只母牛,我家是那个养母牛卖小牛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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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小的时候,爷爷天天放牛,从春天放牛到秋天。
爷爷每天吃了早饭就牵上那头老黄牛,牛犊子跟在老牛后边,牛犊子一般散养,爷爷还要看着我。
所以爷爷是放一头老牛,看一个牛犊,和一个孩子我。爷爷驼着背,在前牵着牛绳,我跟在爷爷后边,黄牛在我后边,小牛犊在老牛后边,我们四个,一晃一悠,走在乡间的土路上。
爷爷坐在马扎上,手上牵着牛绳,老牛把附近的草啃的差不多了,爷爷会移一下马扎。有时候爷爷抓蚂蚱,当蚂蚱跑到他身旁,爷爷屁股不用离马扎,就能一下捉住一只。
一只一只渐渐捉的多了,爷爷把蚂蚱用一头是毛绒绒另一端像线一样的草串起来,往往一根草绳可以串上十几只蚂蚱。蚂蚱有黄的,有绿的,有长腿的,有短腿的,有大肚的,有苗条的。
有时候爷爷会随处拾一些干草,擦一根火柴,把蚂蚱烧熟,我总是那个第一个尝到美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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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路的两旁,多是小沟,沟里潮湿,即长满了野草。
春天,草是嫩绿的,牛咬上一口,就像如今吃的精面,细而滑。夏天,是草木最茂盛的季节,河边,沟边,路边,山坡上,丘岭上,到处长满了旺盛的绿草,草肥而不腻。
在夏天,也是黄牛最幸福的时候,吃的草是最饱满,最肥的时候。到了秋天,草渐渐衰老,枯黄的老叶,上边少的可怜的一点绿叶,老牛还是啃的,虽然没有春天的嫩,夏天的肥,但是比冬天的干草还是强很多。
黄牛边低头啃着草,边不停的甩着它的尾巴,牛虻这里那里前后叮咬着,并躲闪着牛尾巴的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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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渐渐老了,我也渐渐长大,所以放牛成了我的活。每年的夏天,整个暑假天天工作是放牛,晴天,雨天,阴天,经常牵着老牛,老牛后跟着小牛,我踏遍了牛啃遍了村边的田边地头,每一个角落,沟洼,池塘,河畔,到处留下了我的脚印和牛蹄印。
没事,我经常瞅牛的眼睛,我觉得,这世上除了狗,也就是牛最忠诚了,它的眼睛似乎可以读懂是是非非。
黄牛一身光溜溜的黄毛,像绸子一样光亮,头顶高高地翘起一对粗大的犄角青里透亮,两只眼睛像铜铃一样大,四只黑褐色的蹄儿,墨玉似的,黑里透亮。一双大耳朵,直竖着。特别是它的舌头,好像是一把带刺的小锉子,粗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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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老牛怀孕生下小牛的时候,妈妈常是熬一大锅小米粥,放到不凉不热的时候,给老牛提一大桶去,牛像是做月子,美美的吃上一顿上等佳肴。
刚生下的小牛犊,浑身的毛湿漉漉的,不能走路,趴在地上,等过半天,小牛可以站了,会站后便可以慢慢晃晃悠悠的走路了,它走到老牛跟前,老牛用舌头亲昵的亲吻着小牛的头,身上,舔着吻着。
几个月后,那小牛犊长得真好,四条腿又粗又壮,两个大眼滴溜溜直转,毛象缎子一样滑溜,还长着四个矫健的蹄子。摇着尾巴,伸出舌头,舐舐这舐舐那,蹬蹬蹄子又刨刨地。
放牛时,小牛犊四处乱窜,一会儿跑到老牛身子底下吃一口奶,一会又跑到野地里,一会跑到河沟旁,到处欢腾着。
有时候在地里耕田的路上,小牛犊猛的窜出来,往往吓我一个趔趄。
一年后,小牛犊已是半大小牛,这时到了该卖的时候,牵到集市上,买主给个合适的价格,小牛犊就卖了。老牛看不到自己的孩子,经常整晚整晚的哭,那“吗吗”的喊声,惊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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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冬天,要一天两次,早晚去场地拿牛草,放到草筐里,牛大口嚼着,估计它渴了,我们会提一桶水给它,它几口就给喝干了。
我家的黄牛被父亲驯的可以拉车,拉庄稼,也是最听话最忠诚的老黄牛。
直至近十多年,家中已经不再养黄牛,村里家家户户养牛的也了了无几,基本是现代化机器代替了古朴的犁耕生活。我还是非常怀念那些冬日里去场地拿牛草,春夏秋三季尤其是暑假放牛的日子,还有那活蹦乱跳的小牛犊,为我的童年增添了多彩的生活和美好的回忆。
乡间的小土路变成了柏油马路,牛蹄哒哒变成了汽笛声声,乡间绿草茵茵,再无黄牛啃食。
想着想着,眼前仿佛呈现一头大黄牛懒洋洋地站在栓它的木桩跟前。它有时向左边,有时向右边,自在地摇晃着尾巴,弯曲着它的脖子,伸出长舌头,舐着它的闪着金光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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