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据说,上海滩曾经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黄金荣贪财,张啸林善打,杜月笙会做人。”
今天,我和你聊聊,杜月笙如何会做人?
在杜月笙经历中,有这样一个故事很有意思。
杜月笙初入黄公馆,黄金荣的老婆桂生姐就给了他一大笔钱。
当天夜里,桂生姐和光黄金荣谈及此事,黄金荣威蹙眉头,问道,杜月笙还是个小孩子,你给他那么多钱做什么?
桂生姐坦然说,我这是试试他
假如他拿了这些钱去狂嫖滥赌,尽情挥霍,那么即使他有胆有识,充其量不过是个小白相人的材料;
假如他拿这笔钱,存银行、买房子、开个店面,那他就不配做一个混迹江湖的人;
而他现在花大笔钱去清理旧债,结交朋友,就是在树信义,树招牌,等于说他,不但要做个江湖之人,而且要做江湖上的人上人。
因此,我断定他才堪大用。
2
其实,说到树信义,树招牌,可以说,杜月笙一生都在此道前行。他很会赚钱,更会花钱,会散财。
王俊写过,杜月笙最盛时期,三位夫人各有佣人四五名,家中汽车一共九部,每车各有司机助手1人,连屋后园中的狐仙洞都专设一个宁波老佣人,负责打扫祭礼。
当时,上海本地的富户巨商,绅士大亨,慕杜月笙的名,惮杜月笙的势,纷纷前来拜望结交。因此,从早到晚,杜公馆汽车排队,门庭若市。通常在早晨八九点的时候,会客室外,便已经坐满了等候接见的客人。去见他的人,不论为钱财,为纠葛,为天大的事情,他都有求必应,圆满解决。
见他整天忙成那样,赔钱受累,费尽心力,到处替人化解困扰,他的亲朋好友,有时免不了絮叨几句:
“吃自己的饭,管人家闲事,没什么好处,还要倒贴,你这是何苦呢?”
杜月笙通常这样回答他们:
“人家有事来托我,那是人家看得起,信得过我杜某人,就凭这一点,我也应该帮他们把实体办好,一个人做的没人上门来请托,那还有什么意思?”
对于这样的杜月笙,胡叙五(杜月笙秘书)的评价是:“他未必笃于疏财,但能够张眼吃亏;他未必果于仗义,但能够热心好胜。”
3
讲起杜月笙的做人,徐铸成(新闻学家)是这样说的,“和黄金荣更大的不同,是他眼光远,不孜孜于近利,对于不论当权的或在野的,肯折节结交。”
他还讲过这样一个事例,说,有一年,租界的寓公孙宝琦(北洋军阀时代,曾历任驻外公使、总长、国务总理,是当时有名的官僚)等发起了一个赈灾会,苦于基金不足,有一个上海总商会的副会长向他献策:
“杜月笙急公好义,如果你愿意出马,万八千的,想必他一定会解囊的。”
孙于是准备了三个“大土”(印度产鸦片,每个十两至二十两),乘车到华格臬路杜公馆拜访。
杜月笙看到这位孙“总理”亲自来访,不免一怔,他和孙素未相识,想必此来必有所为吧。于是,不敢怠慢,马上请入客厅。
孙寒暄坐下后,仿佛不注意地请教:“照目下的行市,不知印度大土每只值多少钱?”
杜说:“目前烟禁甚严,大土久已绝迹,没有行情了。”
孙说:“哪里话,我还有三只。”说着,吩咐跟班立即到汽车里取来,放在桌上。笑着说:“以前听说是二百两银子一只,现在算它涨了几倍,也不过千把元一只吧。”
杜连忙说:“是好东西,大概绝不止千元一只,怕要两千块吧。”
孙得意地说:“听说足下有时喜欢‘香’两口,‘宝剑献于壮士,红粉赠之佳人’,这就献给足下吧。”
杜连声说“不敢”,并说:“让我照价买下来,送给时疫医院,救济病人,为您造福罢了。”
孙忙说:“那么,就算捐给慈善会吧!”当即取出捐款簿,杜吩咐秘书写了一万元,并把支票交给了孙。
孙兴冲冲地告辞,上了汽车,司机对他说:“这三只大土,已经送回,放在后座上了。”
这便是杜月笙的交友之道。
4
杜月笙与民国第一杀手王亚樵有过一次冲突,看一看,杜月笙是如何做的。
原来, 王亚樵曾经帮助李鸿章的长孙李国杰刺杀了蒋介石的亲信、上海招商局总办赵铁桥,让李国杰重新掌握了招商局大权。
王亚樵看中了一艘漂在海上的轮船“江安”号,为了表示感谢,李国杰决定将这艘轮船赠与王亚樵。
而江安号当时的负责人是张啸林的侄子张延龄,也是杜月笙的门生。张延龄自恃有杜月笙和张啸林的支持,拒绝将轮船交给王亚樵,这让王亚樵十分恼怒。
过了些日子,张延龄仍然不肯交出江安号,王亚樵终于忍无可忍,于是,召集到一群斧头帮的弟兄,由自己的助手赵士发率领,风风火火赶到码头,声明前来接船。
张延龄早已得到了消息,见对方来势汹汹,嚣张地嚷道:“接船?接什么船?
赵士发见张延龄态度如此嚣张蛮横,不由得火冒三丈,向身后的十几个弟兄一挥手,众人纷纷从腰间抽出斧头,呼啸着朝张延龄扑了过去。
张延龄的船上有四五十人,而斧头帮只来了十几个人,人多战人少,斧头帮有些招架不住,只好四散逃窜。
浑身是血的赵士发踉跄地逃回去,向王亚樵报告了惨遭殴打的经过,王亚樵雷霆震怒,血脉膨胀,当时即召集五百多人,全副武装向码头进发,誓要武力接管江安号。
这边张延龄火速派人将消息传到华格臬路杜公馆,当杜月笙听说王亚樵要与张延龄火拼到底,十分紧张,感激派人请张啸林前来商量对策。
张啸林拍案而起,骂道:“妈个×,火拼就火拼,怕了他不成?”
“万万不可,与王亚樵火拼只会两败俱伤,况且你我今日都有公职在身,火拼的话,恐声势造大,难以收场。”杜月笙老谋深算地说。
“那就以暗杀对暗杀,可先与他讲和,退了他的兵,然后再派人把他干掉!”张啸林建议道。
“啸林,言和可以,暗杀恐怕也行不通?”杜月笙若有所思地说。
“妈个×,有什么不通。”张啸林骂道。
杜月笙说道:“王老九门徒众多,心狠手辣,又极具戒心,如果杀他不成,必会引火烧身,何况我在明他在暗,你我更不知何时飞来横祸。”
“这也不行,那也不通?到底该怎么办?”张啸林急躁起来。
杜月笙嘿然一笑:“我看不如让他一步,王亚樵也算是条汉子,交个朋友,而且是交了一个强硬的朋友有什么不好;如果与他斗狠,只能多一个对手,而且是个凶狠的对手。不就是一条船吗?值几个钱?我的意思是吃个闷亏,让他一步,借此机会与他拉拉关系。他得了好处又怎能动起干戈,我们少了麻烦又多了交情,何乐而不为呢。”
这边,斧头帮赶到码头,王亚樵派人向江中喊话,让张延龄把船驶回码头,否则小命不保。张延龄不肯就范,双方僵持不下。正在这时,一辆小汽车缓缓开到江边,停了下来。
众人回望,只见杜月笙身着长袍马褂,从汽车里钻了出来,满脸含笑,缓步走到众人面前,拱了拱手,问道:请问,哪位是王九爷?”
王亚樵早认出了杜月笙,昂首走了过来,说:“我就是王亚樵,你是杜先生?”
杜月笙微笑着一抱拳:“早闻九爷威名,可惜缘悭一面,今日得见,真是幸会,幸会。”
“杜先生不用客气,”王亚樵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王亚樵做事,先小人后君子,李国杰欠我一笔债,这船是他拿来做抵押的。我多次派人来接船,竟然有人强占不还,今天还出手打伤了我的弟兄,若让我抓到,定要血债血偿。”
杜月笙缓缓说道:“九爷息怒,这其中确是有些误会,怪就怪在李国杰一女二嫁,将船先许王先生,后又送给张啸林,导致我们两家失和。既然是先许了王先生,这船就是王先生的了。你我同在上海谋生,来日方长,大家都不容易,还望相安互助才好。”
王亚樵说道:“闻名不如见面,杜先生果然雅量,我王亚樵吃软不吃硬,一条破船本来也不值几个钱,但我王亚樵不过是为了争一口气。杜先生如此心胸开阔,我王亚樵非常佩服,如果杜先先生确实需要,这船我愿意拱手相送。”
杜月笙赶忙说道:“岂敢岂敢,这船本就应该属于九爷,您就不比推辞了。不仅如此,我杜某人今天前来还置备了一点儿薄礼,送给受伤的兄弟,权作歉意。”
说着,杜月笙一扬手,身后一个彪形大汉提过来一只箱子,放在王亚樵面前,杜月笙命人将箱子打开,只见箱子里面有十几根金条,现洋亦为数不少。
王亚樵先是一怔,继而哈哈一笑:“杜先生小看我王某人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与人消灾,又岂能受人钱财?何况今朝绝非为钱而来,只想给兄弟讨个说法而已。”
杜月笙言道:“今日有缘一见,即为朋友。朋友之间礼尚往来有何不可,他日如果我杜某人落难,九爷能赐我一杯水酒,也就还情了。”
王亚樵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既然杜先生如此盛情,我王某人就代弟兄们收下了。”说完,从对面大汉的手里接过箱子,伸手抓过一把洋钱,撒向身后随行的斧头帮诸位兄弟,众人雀跃欢呼,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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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一生中在江湖行走,面对危局总能适时地化干戈为玉帛,高阳(历史学家)说杜月笙“逆取顺守,最终修成正果”。
【参考书目】
王俊《杜月笙传》
徐铸成《杜月笙正传》
杜海龙《杜月笙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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