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位陌生人从公众号里加我为好友,他说:“自诩为不良的都是好人。”
在公交车里坐得压抑的我就像眼前掠过了一道曙光,芸芸人海中有人将你隐藏内心的情感和孤独一言道破,是一件让人惊喜的事情。
遇见的人很多,但却没有人知道骨子里的你是天生的不良,还是后天进化成的好人。
就像前几天去采访的重庆摇滚乐团“愚人船”的主场孙平一样,一个患有重度酒精依赖症的摇滚乐手,一个从80年代走过来随性而不张扬的音乐人。如果不是以采访的目的和他喝酒闲聊,我们不会发现他内心的孤独和疯狂。
“爱喝酒的人都知道,生活应该过得随性一点。”
起初我以为孙平一定是一个将生活过成诗的人,像自由诗和散文诗一样,浪漫而又抒情。直到走进他家大门,看到门口摆满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酒瓶,以及来到他家楼顶的露天“后花园”,才发现有些人的生活不仅仅是用诗能描述的。
花园里是一袭青黄色的花椒藤蔓,杂乱地互相缠绕着。一个积满泥沙和雨水的方形木桌,摆满了不知道几个月前吃剩的混沌皮和塑料碗筷,当我热心地给他收拾的时候(因为只有收拾干净后才能找到一块地坐下来正儿八经采访),才发现那些塑料碗里已经爬满了白色的蛆,和旁边那把树立着的吉他有些太格格不入。花园里蚊子太多,我们在桌上立了一瓶六神花露水,边聊天边将花露水一个劲儿地在身上乱抹。
采访前我有过对他些许的了解,听说他是一个随性的人,见了他之后才知道他随性得可以让生活生出蛆。
孙平说他曾经也在一家杂志社工作,那时候他是公司唯一一个上下班不打卡的人,经常迟到早退,有时候为了躲避无聊的会议,便会特意给自己安排一个采访,然后出去和餐饮老板喝酒畅聊,他说那时候一个月工资被扣去后顶多就能拿到一千多。在他的意识里,并不是为了工作而工作,而是当生活陷入某种境况后,他必须得学会过一种常人的生活,去适应一份稳定的工作,至于工作的形式,就和生活一样,随性就好。
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他从不刻意去完成。就像采访一样,不少采访过他的人都说:“孙平这个人好,从不摆架子。”而他自己也提到,凡是采访过他的男生都和他成为了好哥们。
“生活不要有模板,但要有框架。”
就像他自己所说一样,他从来不会按照任何一个模板来完成生活中的每一件事,包括写作。
在杂志社工作的日子,他一个人得承担某个栏目所有选题的采访和写作。没有灵感时,他就在深夜抱着一瓶啤酒,边喝边写,一个晚上就过去了,白天反倒成了他睡觉的时间。每个人的生活模板不一样,而他就是那个夜晚喝酒写作,白天睡觉的人。
离开杂志社后,他又重组了乐队,继续他骨子里深爱着的东西。翻看他每一张演出照片,都是一头随性的短发,简单的白体恤,褪色的牛仔裤,以及一双在我印象中只有雅痞青年才会穿的凉拖鞋。每次唱到尽情处,他会举起一瓶啤酒,边在台上演奏边喝酒。在重庆知名音乐现场坚果LiveHouse公众号上曾发布过一个“盘点在坚果喝花的十大酒神(音乐人篇)”的榜单中,孙平赫然上榜。
当天采访(闲聊)结束后,我们同重庆第一支原创摇滚乐队“碎瓷乐队”主唱TRYSTAN晓嘉以及他的两三个朋友吃饭喝酒,还在饭桌上,孙平就已经展露了他喝花的状态:闭着眼,嘴里低声哼唱着一首听不清歌词的摇滚。后来从酒吧出来,他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当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写作、唱歌、喝酒、吉他,所有他命里热爱的东西构成了他生活的框架,而没有人能让他循规蹈矩地依照模板生活。
“喝酒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能麻痹一个人的神经。”
孙平就是借着酒精的力量,不断地麻痹着全身上下的神经。2012年,孙平的一个发小疯了,从此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而他则担负起了赡养发小父母的重任。当时正处于和相处五年女友分手的阶段,加上早已缠身的抑郁症,他患上了重度酒精依赖症。
他曾一个人在深夜疯狂练琴,一个人北漂,一个人在昆明和丽江参加不同的演出,靠着一把吉他和几瓶啤酒走过最难熬的岁月。
他的意识里自己并不是一个值得大家称颂的好人,他说:“很多爱他的人见过他喝醉酒后可怕的样子,都吓跑了。”年轻时打架、酗酒、顶撞父母,生活里的他真不是一个好人。直到最后,他选择皈依佛门,信佛以后,所有他人眼中的不好都变成了自省和重生。
他常说的一句话是:“做一个修行的人,所有欢喜都是佛赐的游戏。”
孙平的生活并没有过成诗,也没有过成“蛆”,而是过成了音乐,不是流行音乐,也不是古典和爵士,而是多年前像他乐队每个成员个性一样的“朋克”音乐,是“反”,是随性,是能边喝酒边弹唱的音乐。
自诩为不良的都是好人,打架、酗酒、纹身、顶撞父母……生活中无数个和孙平一样的人,在他们身上,我们看到更多的是放纵、麻痹、抑郁和随性,而骨子里却有着希望世界和平的善良。
一个懂得修行的人,无论怎样也算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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