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诩为狗的男人

作者: 盛佳楠 | 来源:发表于2017-09-19 23:39 被阅读0次

    少年的我曾深深喜欢过一个男生,那是一段隐秘到无人知晓的爱恋,猝然的爆发后变燃尽了一切,直到感情走到败落,也只有我一人在角落独自舔舐伤口。很多年之后,偷偷点进他的主页,那个曾经在我心中披七彩霞云男子的主页上置顶的动态是:“看,我现在真的活的像狗一样!”。

那天晚上我理所当然的失眠,甚至在偷看了他的主页之后,下班后我有些抗拒回家,反复徘徊在小区外热闹的人行道上,那天巴莉甜甜的店铺歌曲放的是五月天,每一次路过,方圆五里内声音像魔咒一样跳进我的脑袋里。

“想把你写成一首歌 想养一只猫

想要回到每个场景 拨慢每只表

我们在小孩和大人的转角 盖一座城堡

我们好好 好到疯掉 像找回失散多年双胞

生命再长不过烟火 落下了眼角

世界再大不过你我 凝视的微笑

在所有流逝风景与人群中 你对我最好

一切好好 是否太好 没有人知道

你和我背着空空的书包

逃出名为日常的监牢

忘了要长大 忘了要变老

忘了时间有脚

最安静的时刻回忆 总是最喧嚣

最喧嚣的狂欢寂寞 包围着孤岛

还以为驯服想念能陪伴我 像一只家猫

它就窝在 沙发一角 却不肯睡着

你和我曾有满满的羽毛

跳着名为青春的舞蹈

不知道未来 不知道烦恼

不知那些日子 会是那么少

时间的电影 结局才知道

原来大人已没有童谣

最后的叮咛 最后的拥抱

我们红着眼笑

我们都要把自己照顾好

好到遗憾无法打扰

好好的生活 好好的变老

好好假装我 已经把你忘掉”

      那,你怎么没把自己照顾好呢?

      那年青葱,少年少女心中隐隐藏了情丝,揣在心里。阴雨蒙蒙的星期二,我就在二楼的转角遇见了那个阴郁疯狂的男孩子。他的发有些长,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杀马特,发很柔顺,服帖的垂在耳旁,脸颊苍白,可以说露在外面的皮肤都白的有些病态,指尖夹着一支未燃尽的烟,手上的青筋在朦胧的烟雾中浓浓郁郁,我就那么盯着晃了神。他刺啦啦的回头望了我一眼,我拿着簸箕和扫帚的手顿时尴尬的不知如何摆,勉强的挤出了一个尴尬僵硬的微笑,我没有超能力看见我当时的表情,但一定是丑爆了,因为我成功地把他逗笑了。嗯!据后来他说,我把他丑笑了。

    后来,我总能在人群中将他认出来,他坐在靠近走廊窗户的最后一排,我每次真心或假意路过时,他总趴着在睡觉;他不爱笑,眼睛总是放空;他朋友少,常常独来独往,或者像个炸药桶在和别人吵架。大家说他可不是个好学生,成绩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个神经病,每当谈到此,我会尴尬的转移话题,或者干脆保持沉默,不敢为他辩解什么,我对自己说:你还没那么了解他,你是个好学生,不该和他有什么纠葛。我从来不敢承认自己的怯懦。直到那一次,他和化学老师大吵了一架,惊动了教务处,他们班门口层层叠叠被围得水泄不通,他被几个老师轮流讨伐,却倔强的梗着脖子,始终不肯认输。我看着他,他站在世界的对立面,寡助无依,却从未向任何人伸出过手,好像认定了自己始终就只有一个人,尖锐的疼直刺我心间,抽抽的疼。后来听说学校要求家长过来,他父母在国外,没空,他叔叔过来给校长塞了点钱就走了,也未曾与他有过多的交流,他依旧被留在了那个无人问津的最后一排,日子照常过,化学老师惧怕他的疯狂,也未曾难为于他,其他老师也对他视而不见,只有和蔼的语文老师,那个胖墩墩的小老头尤其喜爱他,说他的作文写得好,还会当做范文拿到我们班来读,那时的我们看不懂他写的是什么,只是觉得他字里行间都是苦涩,其实这样的作文在高考中如果不能险中求胜,否则就会一不小心砸了阅卷老师的脚而一败涂地,可语文老师似乎对此毫不在意,眼里会流露出看着颗冉冉升起的明珠的自豪感。期末考试,他成绩中游,总分刚好我差了我50分,应该能考个还不错的学校吧!

    我始终徘徊在他的世界之外,不敢靠近,有出于害怕别人怪异的眼神的怯懦,也有少女的羞怯令我把这份心悸隐隐的埋在心底。

高中的最后一个寒假,学校在教育部的文件要求下,停止了补课,可是绷紧了弦的学生们不愿放弃一丁点的时间,纷纷参加各类补习班,我一向不喜欢这种毫无意义的补课,于是跟爸妈说学校组织补课,那个寒假我一直泡在市图书馆,与那个男孩子逐渐走进,是我高中时代最后一个也最开心的寒假。

放假时离过年还有两周,我每天早上吃完饭,会带着便当登着自行车去市图书馆。我会固定坐在二楼靠窗的一个位置,人不多,我的对面总是空空的,直到有一天,对面的那个座位上有了人,是他。我们并不交流,也从未有过眼神接触,中午的时候我会捧着饭盒去图书馆后面的小公园吃饭,眯一会然后在回到图书馆。因为他的到来,我每天对图书馆之行充满了期待,坐在那里,他的发会因为阳光在我的书页上投下阴影,我开始不时的跑神,时不时抚摸着那片阴影,心里溢满的甜蜜不能外泄,紧紧锁在心里,像是要胀出来了。

大年二十八,我像往常一样去图书馆,可他没有来,一直心神不宁的等到了中午,只好拿着便当盒去公园吃饭,在我常坐的位置上,趴着一位少年,冬天的阳光射在他脸上,发梢也染了金黄,他就那样蹲在那,脸上的笑是我从未在他冰冷的脸上见过的,像是要从眼睛里跑出来了,椅子上蹲着一只野猫,他的手就那样轻轻的顺着它的毛,来来回回,不曾有过一丝不耐烦。可能注意到了我,他抬起头来看我时,脸上的笑还来不及收回,就那样在我眼前晃了一下,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那天我第一次和他说了话,可惜说的是假话,我非常讨厌猫,可我说的是“好巧哦,我也喜欢猫”因为我这么说时,他笑容不减,主动和我说起了话。

“好可爱啊,喵~”

“你也喜欢猫?”

“当然啦,很可爱,不是吗?猫就像你的朋友,人也可以是朋友,可人啊,因为某些事会随时离开你,猫就不一样啦,你会是它的全世界,只要你给他食物和家。”

“不,还要给它爱,否则不要轻易承诺养它。”

“。。。。。。”

“我也喜欢猫!”

“看得出来,冰块脸居然对着小猫咪笑了。”

“冰块脸?”

“啊!对不起,不小心说出来了”

“。。。。。”

“你明天还来吗?我可能不会来了,我骗我妈学校补课,现在到了放假的时候,明天得陪我妈去采购年货。”

“原来好学生也会撒谎啊”

“你不要叫我好学生,总感觉你在讽刺我!”

“呵,你这才是讽刺我吧,因为你把我归类成坏学生了,只有坏学生喊好学生“好学生”,才是不怀好意的讽刺!”

“。。。。什么跟什么,你说的跟绕口令一样”

“你真傻!”

。。。。。。。。。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好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他不是学校那个冷漠的火药桶,我也不是怯懦的伪君子,除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谎言,我们都用最大的真诚对待彼此。

“你手里捧得是午餐吗?还没吃饭?”

“恩恩,正要吃了,你要吃点嘛?”

“不饿,不过你吃不完的话可以给小花分一点!”

“小花?”

“喏,就是它啦”,指着小猫说道,

“呦呵呵,小花这么难听的名字居然是你起的,大才子你的才情呢!”

“你懂什么,贱名好养活知道不!”

“嗯,还真是有道理哎”

“我可是天才,算了吧,大傻,快点吃饭吧,吃多点补补脑子”

我挥起拳头作势要打他,他笑着躲过,那一刻我猛然意识到恋爱的感觉一定像得到了全世界,因为仅仅这短暂的独属我和他的小秘密便给一个感情懵懂的少女心里揣了一个小兔子,扑通扑通的。

那天吃完饭,我和他一起回到图书馆,我们交换了彼此感兴趣的书,我嘲笑他爱看哲史类书,年少老成;他嘲笑我爱看诡异悬疑类异志,口味重。却又仅是调侃,老友般的调侃。

那天分别,我提前跟他祝福了新年快乐,可他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说了句“新年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快乐的!”讲完便转身离去,未曾道别便离去。我们的关系又回到了之前,甚至比之前更加糟糕,我似乎因为一个不自知的错误彻底将他得罪了!

这个年我过的心不在焉,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除夕那晚,我第一次没有守岁,跟妈妈说回屋做题,没有参与弟弟妹妹们的欢闹。自然看不进书,偷偷拿了妹妹要送给暗恋小男生的星星纸,一个一个地叠,于是也能体会到心里思念着心上人,手里叠着送给那个人的小星星,是把所有的思念都注入这颗星星里,啪嗒,眼泪滴在星星上,我心里委屈的不行。忽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按下接通,电话里是他的有些嘶哑声音,他说“是我!”,然后我们彼此都沉默了,通过电流我能听见彼此厚重的呼吸,后来他哭了,哭的很压抑,我也跟着哭了,哭的很委屈。就这样两个人像孩子一样哭了一个小时,他先止住了,问我:

“你哭什么?”

“我乐意哭。”

“。。。。”

“那你为什么哭?”

“因为今天是个太幸福的节日,我却是个异类,总能让大家感到不幸福,我可能是个多余的!”

“放屁,存在即合理知道吗?”

“然后呢?”

“你自己幸福吗?”

“不知道,可我的存在总让大家很困扰!”

“那你管别人呢!幸福自己的,让别人去困扰吧”

“嘿,大傻,你挺不要脸的。。。。。。不过,我喜欢”

我脸红。

“那你为什么哭呢?”

“我,我,,,还不是你哭的太有感染力了,我被你传染了”

“。。。。”

“哎,你怎么会有我电话?”

“咳咳,那什么,上次帮语文老师整理校前十名档案时,一不小心记下来的”

“你,你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大傻,你真的是傻了”

啪叽,他挂了电话。

我迷迷瞪瞪,心里甜呼呼的,外面弟弟妹妹正在放烟花,没了那些怅然若失的失落,套了外套也参与进去,晕晕乎乎的有种幸福的感觉。

开学后,我们会偷偷摸摸聊天,偷偷摸摸去图书馆,去公园给小野猫喂食。

不过我没想到这是我和他最近的距离了。高考前几天,他跟隔壁学校的小混混打架,被记大过,没有参加高考,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听人说他被父母带去了国外,我尝试过联系他,被拒绝,所有信息都石沉大海,我也不再那么执着,他想要的结果我尊重就是,开始时我会注册各种小号去关注他的各个社交平台,后来,不知哪一天起,我好久没有想起他了。我更加不喜欢猫了。只是从那时起,我希望以后的爱人有着服帖的杀马特发型,但性格一定不要像他那么冷,要幽默开朗,因为他那样的人啊,太固执,他任何时候都不会把任何人拉进他的世界,怕拖累人家,他松开手了,你就再也抓不到他了。

可是,你为什么没有把自己照顾好呢!你像条狗也好,最起码也要像只藏獒啊,不要看起来让人那么心疼了。

  每个人总会等到那个真正属于你的另一半,不是只能偷偷藏在心底,真正对的人,你可以放肆的向全世界宣示对他的所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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