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熙丙申至日,予过维扬。夜雪初霁,荠麦弥望。入其城,则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予怀怆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为有《黍离》之悲也。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後,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姜夔《扬州慢》)
小序以简练的笔触叙写了词的写作缘由、时间及地点,扬州萧条,点出此词的一个主题——黍离之悲。词的上阕以“春风十里”对比“废池乔木”,凄凉的号角回荡在凄凉残破的空城,尽显战争洗劫后扬州荒凉。
词人抚今追昔,悲叹今日的荒凉,追忆昔日的繁华,满怀忧念故国的怆然;下阕化用杜牧的典故,词人虚构出二十四桥下的水波与桥上的冷月,对那种寂静冷清的景象进行了描写,二十四桥仍在,江中的波浪浩荡,凄冷的月色,处处寂静无声。
料想今天如果杜牧重游旧地,也会流露惊讶。这些均以曲笔出之,有一种清空骚雅的妙境。或是姜夔坎坷的人生经历以及他所处的令人失望的时代,使他用一种凄冷悲伤的眼光看待世界。
在这种眼光下,整个世界都仿佛蒙上了一层清冷,也因此他偏爱使用 “冷月”、“寒鸦”、“暗雨”这样灰暗阴冷的意象群,他的词在这些字词的点缀下便显现了一种清冷境界。
现实人生的失意与他内心的高洁又有顶撞冲突,使他不似苏东坡旷达,亦不如辛弃疾豪放,反而形成了与他们截然相异的又一重境界。
这样的笔触却有独特的哀而不伤之感:“清角吹寒,都在空城”,如一支清冷的萧乐飘荡山间,情感表达出一种自发的主观遏制:“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这种情感的克制性抒发正是张炎所推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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