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月香衣
文/石岩磊
《春山夜月》是唐代诗人于良史的一首五言律诗,描写了在春天夜晚到山中赏月的景致,流露出一种悠然自得、纵情山水的畅快心情,其中的“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最为有名,它似是写景,又似是问禅,应该大有深意吧。
掬水得月,这是多么浪漫的想象,捧起一弯清泉,明亮的月光投射其上,好似银盘在手心里跳跃,所有的美好便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月色多朦胧,更多奇幻,它带给人们的常常是美妙憧憬:或是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或是大有作为的波澜壮阔;或者是小桥流水的恬淡悠闲,或者是招花引蝶的风月无边。无论那种愿景都会是美玉无瑕,纯粹得不惹纤尘,便难以分清手里捧着是水还是月了,也正因此,心头滋养起的是曼妙情怀。
弄花香衣,这又该是多么写实的情愫,穿梭于花丛中,衣袖在不知不觉里已然被花香熏染,这看似是不经意的偶然,实则是逃避不掉的必定。花香也并非千篇一律,有的甜腻似粘稠的蜂蜜,有的淡雅如拂面的清风,有的浓烈得令人掩鼻,有的清幽得引人深嗅。然而久居兰室而不闻其香,沾染太多的花粉也会使人的嗅觉迟钝,太盛的粉脂气能让人神昏目眩迷失方向,而且目不暇接的鲜花本就是“毒药”,是叫人深陷温柔乡的迷魂汤。
我们或许正是游走在得月的放浪与熏衣的现实边缘,像梦般的遐想可以抚平真切的伤痛,如血似的实际也能够勒住飘渺的缰绳。可梦多成呓,过多的梦想会把人带入虚幻,妄想着成为无所不能的超人,幻想着变为人见人怜的林妹妹,可稍有不顺即会梦碎成渣,心伤如裂。同样地,实多成球,在世俗的摸爬滚打中,许多人磨去了棱角,俨然变为琉璃球,而且盘出了包浆,凡事油滑不吃亏,对人真笑只三分,留得七分暗藏刀。
理想与现实也不是不可调和的。水中捞月终不空,猴子虽然没能把月亮从井里捞起,但它们也许会从中悟出万事皆空的佛道;赠人玫瑰手余香,在舍与得之间,人们或许能领悟到有和无辩证关系的真谛。然而,于良史的诗句也可能只是描摹景色,根本没有寄予其中太多的内涵,赋予它深刻含义的后人,不过是闲人咂摸出的咸滋味罢了。
2018.7.10
掬月香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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