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年华

作者: 乐健君 | 来源:发表于2018-11-29 00:19 被阅读98次
    今天上午刚刚完成了共和国,首次进行了退伍军人信息釆集。三十年军龄,数次荣立军功。再次拿起军功章感慨万千。仅以此文献给把激情四射的青春年华,奉献给军队的官兵,同时留给自己。
    花样年华

    解放C10A运输车的后大厢严严实实盖着草绿色的苫布,载着我们一个步兵排的官兵28人,延着辽南地区崎岖的山路蜗牛式的爬着。

    1981年9月上旬的一天,军事学院实习期间,我所在的沈阳军区某部突然接到上级指示。

    立即收拢人员,紧急准备抗洪抢险救灾所需的设备和物资,24小时后火速赶往辽东半岛东南方向的庄河县徐岭镇杨屯村,配合当地人民政府,积极开展抗洪抢险救灾。

    事发突然情况紧急,但“随时准备着”不只是停留在口头上的口号,而是早己成为作战部队官兵身体里强大的担当基因。

    这次为期半年的部队实习,是军委总部和沈阳军区为我们首批从地方招收的学生兵量身定做的“专属特供”。

    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让我们这批学生兵尽早开始接触将要投入的工作环境,尽快适应部队生活,尽量缩短毕业后由院校学生到基层普通军官的磨合期。

    我实习所在的某部四连,是沈阳军区王牌军中的一支具有光荣历史传统的大功四连。至于这个王牌军有多厉害,短暂介绍让你了解。

    A集团军,前身为徐海东大将指挥过的红25军,是红军长征的开路先锋。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参加过东北解放的所有重大战役,是林彪手下的头号作战主力之一。

    1950年抗美援朝第一批入朝作战部队六个军之一,也是全中国唯一一个红军军。时至今日,这支部队仍然是全军的一支响当当的重量级铁拳。

    仅仅是半年时间的实习,我嘞个去,我的那个“点儿”啊是出奇的高,上天似乎就是要让我全方位的尝试到各种不同滋味的苦其心志,体验到各种不同类型的劳其筋骨。

    先是刚刚开始的实习之初,连队被整建制拉到师农场,担负为全师官兵种植水稻任务。五月初,冰冻大半年的东北辽宁境内的土地还没有完全的化透,我们便已经挽起裤腿,光着脚丫走入还冻着一层薄冰的稻池,开始了放水泡地和人工平地。

    每天早上三点半天刚刚放亮,该死的指导员老刘就开始扭着他那五短身材,吹着刺耳的起床哨开始“叫早”。

    早餐通常都是玉米面糊糊和每个人定量的四个馒头,菜是啥?告诉你:没啥,就是从大黑淹菜缸里捞出来的咸绿萝卜,洗不洗那得看炊事班班长的心情,心情好了还是要冲洗一下的,心情不美丽时,咔嚓一刀手起刀落每人一段。

    吃过早饭从我们住的地窨子走到稻田地时,天刚好亮透。五月初的东北地区温度乍暖还寒,光着脚丫趟进被冰水泡着的稻田地里,那个刺骨的冷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的那种剌痛。加上地里上年割地留下的稻草茬子比刀尖还快,每天不让稻草茬子刺几个口子那就不正常了。

    从泡地、平地、育苗、插秧、挠秧再到施肥,其中的各种辛苦让我一次又一次地发着毒誓:宁可一辈子都不吃大米,也不再遭这种罪了。

    每天四顿饭,但总觉得吃不饱,一天两顿粗粮,通常是有着“小炸弹”称号的高粱米饭,且不说邦邦硬的难咽,吃完之后总是胃疼。每天两顿吃的馒头倒是很招人喜欢,但是,从来就没有让人敞亮儿的吃过。

    那个时候我吃馒头的记录是碗口大小的馒头,我一顿吃了十二个,还顺便吃了一大碗高粱米粥。到今天自己都想不通这么大量的东西是怎么吃进肚子里的。

    反正高粱米这破玩意,这辈子我一口都不想再吃了,算是落下重度厌恶的病根了。

    累就累点吧,反正全依仗着年轻,睡一宿觉第二天又会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好汉。干了一天的活儿,吃过晚饭就早已经累得不行不行的了。晩上全排二十多人挤住的地窨子,就是地上铺满稻草,稻草上铺一条薄薄的军用白色褥子。

    我们全排所有人员分两排头对着头睡觉,如果说“零距离”,彼时彼刻再恰当不过了。由于空间过于狭小,翻身时就差喊着口号一齐翻身了。

    这么说吧,叠被子时只能叠四层的被子,全排所有人的被子才能整齐的摆开,部队军语叫“四层内务”。

    由于地面潮湿加上紧邻稻田地,夜深人静的时候,成群结队的耗子就会不请自来的光顾我们住的地窨子。一翻身压死钻进被窝里的耗子是常事儿。

    我们排的八班长蒙古族老兵老包,竟然在熟睡中被耗子咬掉了半个耳垂儿。第二天早上,他摸着血迹斑斑的耳朵,用他那极不标准的汉语向我这个实习排长报告了受伤情况。

    尽管老包没有丝毫的抱怨和恐惧,甚至语气中还带着乐观的调侃,但是我的心情却坏到了极点。

    花样年华

    六月上旬的一天,眼看着稻苗长到半尺高了,挠秧除草完毕稻秧也快封垄了。连队指导员老刘在午餐前,全连列队唱完“饭前一歌”之后,用他那独特的公鸭嗓子宣布了一个让全连官兵兴奋至极的好消息。

    团部命令我们连马上撤离师农场,搬师回营,编入全团组队的军体拳大方队,参加沈阳军区将在“八.一”建军节前夕,进行的大规模阅兵仪式。

    那一刻,我们所有战士相互抱着笑着哭着,一个半月的别样辛苦终于结束了。

    返回营区本以为可以喘口气了,但是现实还是那么的不堪。第二天全团二千多人集体列队,按严格甚至苛刻的身高、体型标准,挑选八百人军体拳方队队员。

    虽然明明知道参加阅兵仪式将要面对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和挑战,但有些人还是会因为没被选中而懊恼不已。相反,每一个被选中的官兵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甚至欢呼雀跃。

    从六月十五日开训至八月一日正式阅兵,掐着手指头数也不过只有四十五天。想要让军体拳方队中的八百个人步调一致地走过近千米进场路、踢着正步毫厘不差地散开队型、整齐划一的打完两套共32个拳击动作……其中的超高难度难以想象。没有任何捷径和取巧,就是靠丧心病狂般的魔鬼式训练。

    训练时间是早晚两头扣头都会见黑,早上四点正式开始,晚上十一点前结束。中间除了吃饭便是全时的训练。

    训练期间因为天热暴热而晕厥当场倒下的战士不少,随时会被预备队员换掉。没有人不拼命,没有人会退缩。

    凡参加过那次旷世阅兵的人,今天也许不会记起那些曾经的过往,但因那时上身只穿半袖体恤下身搭配大短裤的缘故,暴晒留在身体上的黑白痕迹二十多年以后仍然依稀可见,好似当年赐予的军功标识。

    花样年华

    颠簸了近一整天,我们终于到了庄河县徐岭镇杨屯村。村子不大,村民们的房子顺着蜿蜒曲折的山坡零零星星地分散座落着。

    我们部队走进村子的时候天已经是下午了,表情苦楚的村民茫然地、机械地挥着铁锹,清理着被泥石流灌满的破家。

    由于我们是在发生洪水之后的第二天就开进了村子,按照当地政府的安排我们暂住村小学的课堂里。由于遭洪水破坏严重全村停水停电,我们和村民一起点亮了很久都没有用过的“洋蜡”

    洪水冲走了村民绝大部份牲畜和家禽,除了冲不走的房子和仅存的残垣断壁的院墙外,几乎也没有留下什么。组织灾后重建和恢复生产生活由当地地方人民政府组织。

    我们连负责抢修恢复供电线路,其他连队的任务是配合地方医疗防疫部门挖掘被泥石流掩埋的尸体,同时及时进行消杀和对症防疫。

    情况紧急容不得你多想,可怜和同情弱者是人的本能。此时此刻我们能做的就是让我们自己这一身的力量,快些、再快一些地用在完成任务上。

    正常应该是八到十人才可以抬起水泥电线杆,我们六个人就得抬起并立好。绝对不是呈能,而是大家就是想尽早尽快地让本以家破人亡,对生活失去希望的受灾村民见到光明,善良简单的想法仅此而已。

    面对水火及自然灾害的无情,更加激发着年轻战士们的温情,也深深地体验着军队和受灾群众的款款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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