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俞苒然:
我喝了口眼前的咖啡,宋捷装作第一次见到我的样子,和我聊着一些简单的日常事情,什么衣服,什么天气,果汁什么口味的最好喝。
骆睿骋一直在旁精心的照顾着孕妇,骆锐霖偶尔说一两句话,上大学时,父亲的中小企业经济崩溃,我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变成不得不为了钱而谋算的小气鬼,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少一些花销,我在外面做一些兼职。
在大二下学期遇到骆睿骋,他很温柔,长相英俊,实习企业活动策划他帮我了很多忙,教会我很多东西,后来知道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同级。我很快就喜欢上他,我似乎感觉他也是喜欢我的,我见过有司机送他上学,知道他家里很有钱,而他很少会大手大脚,我想我的生活节约一点,没有想过要在钱上依赖自己喜欢的人,因为那样的感情迟早会因为钱而变质。
那时候学生的感情,简单而纯粹,一起吃饭,有时一起上公选课,他从来没将感情说出口,他的身边也没有过别人,我以为那就是爱情,直到毕业,他突然宣布他要结婚了,我才知道我的自作多情有多傻。
我起身想去洗手间:“失陪一下。”宋捷看到放下杯子说,“正好,我也想去。”我下意识的想抗拒,我一向不是很擅长揣测人心,但是却很会看人脸色,这个美丽的女人从几年前见到我的时候眼睛里面就有说不清的敌意,只是当年我太愚钝,后知后觉。
可是这次见面,突然这样一副亲切自来熟的热络让我有点吃不消。我们两个人一起到洗手间,刚刚进去时,一个带着黑边眼镜身穿校服的女孩走出去。
“说起来,现在好怀念以前上学的时候。”宋捷边洗手边说,我没应声进了里间,不知道她这样开口又有什么目的。
“当年我去英国留学的时候,睿骋在国内,异地恋真的是特别辛苦,见不到又有时差,还好,我和睿骋的感情一向比较好,才总算挨过那段时间,后来,我毕业回国终于结婚,睿骋比较心软人又帅又优秀,我当年好怕有人会抢走他。”宋捷一直在外面的洗手台,轻松的语调说着别有深意的话。
“确实是不容易。”我说。
宋捷费了这么大的周折,这么良苦用心无非就是想告诉我她和骆睿骋的感情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大学那段时间,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觉。
其实她大可不必这样,折腾这么久,那些不清不楚的爱恋早已经过去,生活,早就在我回到骆锐霖身边开始就不是我一个人能够主宰的了了。
我已经忘记骆睿骋,只是当年知道他和骆锐霖和兄弟关系那时候很惊讶,毕业骆睿骋结婚,紧接着骆锐霖就像天神一样出现,太过巧合,或许是不是我忽略了什么东西。
“你呢,你和锐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四年前吧。”我打开水龙头洗手。余光中镜面里的宋捷用手整理头发,眼睛一直看向这边。
“那时间也很长了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宋捷热心的询问。
“还没定下来。”我心里苦笑。
骆锐霖:
苒苒和宋捷去了洗手间,骆睿骋坐在对面拿起杯子又放下说:“你不该这样带她出来的。“没头没脑的一句。我心里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后来我才觉得我的声音里有些恐慌。
骆睿骋抬眼,眼睛忧愁和压抑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苒苒和宋捷就回来了,宋捷想去妇婴店里看看,说了几句话就告别了,我拉着苒苒的手离开,半路上刘衡突然打电话给我,公司里有些紧急情况要处理。我只好让司机过来接我,这边让保镖送苒苒回去。
只是后悔当时太匆忙没有注意苒苒的表情,和她眼底勉强遮掩的伤心和难过。
保镖安全把苒苒送回家,一切都很正常,可能是直觉,一个晚上我都是在心绪不宁的情况下开着会议,忙完已经是凌晨时分,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片刻,直到早上天亮,管家才匆匆来电话说苒苒起床时忽然晕倒。
俞苒然:
眼前一阵阵的黑暗和眩晕,宋捷那句好心的语气却带着看好戏的表情说的话想鞭子一样抽打着我的脑神经,压迫着我肺部仅存的氧气,昏倒前我一直记着她说:“女人吧,千万不要以为爱情迷失了,也千万不要成为别人争斗的牺牲品,要学着精一点哦。”再怎么迟钝我也看到了她眼底对于某些事情知情而对我产生的怜悯。
回到家,洗漱躺下,我想一个乌龟一样急着把自己躲起来来消化我的情绪,我想过骆锐霖没有爱上我,但是心底至少自恋的认为他对我还留有一份情,我不知道宋捷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是她的确说出了一些事实,骆锐霖在我和骆睿骋还是同校校友的时候就知道我,在骆睿骋结婚的时候他出现,巧合的不可思议,只能说是刻意安排,只是那时他说他们不认识。
我是有多蠢。
大概睡了一会,睁开眼,骆锐霖守在床边,掌心握着我的手,眼里布满血丝,俊颜憔悴,哑声问:“感觉怎么样?还头晕吗?”看,多么关切的语气。
左边的手挂着吊针,我想起身说话,不想这样躺着,仰视面前这个男人,幼稚吧,现在的我除去这些任性的性子还剩些什么,骆锐霖看出我的想法扶我起来,转身端来糖水想让我喝。
我摇摇头,沉默了一会,想组织一下语言,骆锐霖固执的端着,我只好喝了几口,在他回身放碗的时候我清了清嗓轻声说:“骆锐霖,我想离开,我们分手吧。”我听到了碗重重放在桌子上的声音也听到了我声音里隐约的哀求。
这样的生活我真的是受够了,压抑,折磨,我曾想过是我性格的问题才导致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吗?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去争取我想要得到的,去维护我想维护的,那我该怎么办,扒掉过去重新开始吗,哪里才是契机?要怎样他才会放我走。
我心底撕扯般的疼痛,想要爱他变成一件奢侈品,一边是想要得到的诱惑,一边是可能永远得不到的现实折磨。
骆锐霖迅速的转身说:“你胡说什么呢?”压制吃惊后森然的声音,眼里似乎不可置信,灼灼的目光看着我,有那么一秒钟我还妄想他是爱我的。
“我说,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我重复,“我想离开这里。”
“不可能!”
“我要离开这里。”我狠狠的瞪回去。
“你想都不要想!”骆锐霖下巴的线条紧绷,声线像是渗了冰一样坚决冷酷。
“你这样有什么意思,你无非就是想要拿我报复别人而已,骆睿骋欠你什么关我什么事情,你要这样的折磨我,你把我困在这个别墅里像一个金丝雀,想来的时候就来,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你根本就不爱我,我们这样又是何必在一起。”
我大声的说出了这些话,喘口气缓和一下身体的颤抖和眼前的黑暗,眼泪扑簌簌的落下了,我就像被逼急的小兽在他面前竭力的爆发出来,宋捷的那句“报复”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矫情也好,我真的很难过,喜欢的人从来没有从心底真正的喜欢过我。
那这样一别两宽,再不相见。
姐姐,姐夫对不起,如果你们因为我受到伤害的话,我会用我的余生来偿还的。
骆锐霖似乎楞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激动,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上前想抬手想为我擦眼泪,眼神里有着我看不懂得沉重和落寞,我躲开他的手,低着头,眼泪还是止不住。
身边的人泪光闪动,轻轻的说着,细语我从来没有听过话;“我怎么会不爱你,我一直很爱你,没错,我认识你和骆睿骋有一点关系,那是因为他把你的照片和一些情感放在了日记本里我无意中看到了,很奇妙,我对照片里的你一见钟情。”
“甚至偷偷的跟着他去你们大学看你,我很喜欢你,我想那时就跟你在一起,可是那时候的你喜欢他喜欢极了,我没有办法靠近你,也没有资本争夺你,直到他结婚我才靠近你。”
骆锐霖:
我真的很爱你,让你住在别墅里是因为骆家的家族关系一直复杂险恶,怕有外人知道你的存在,怕有人会伤害你。
我喜欢你简单美好和脸上恬淡的微笑,善良的心,和我说话你温和的语调,喜欢你淘气时俏皮的小眼神,可爱的模样,喜欢你难过的独自落泪的坚强,喜欢你任性时有点刁蛮的不讲理。
但是这些在你住进别墅时我就很少见到了,我想过原因,以为是你不愿束缚在别墅里,我想给你多多的物质来补偿你,后来我也知道你对这些要求不多,我想只要你在这边好好的,外面的事情我都会摆平,我会为我们的婚姻铺平所有的道路,到那时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作为男人我不愿把所有的话挂在嘴边,三年前就是因为我的幼稚不成熟才失去你,这一次我小心谨慎,一步步安排好,生怕犯错,可是你的眼泪在强烈的指责我,你并不幸福并不快乐,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用错了方式,让你对我有这么深的误解,误解我不爱你。
我有多爱你,你知不知道。
我很了解骆睿骋一直的不幸福,我又何尝不是,父母的貌合神离和冷淡的家庭环境造就现在的我。
我就像一座孤城,寂寞空落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突然某一天你笑语嫣然的从城里走过,衣带飞扬,我看着你美丽的面庞就这么爱上你,可是你不知道我的存在,不知我的心绪,只徒留下我的思念和对你一辈子的情。
番外:
我叫宋捷,遇到骆睿骋是在十六岁,那个俊朗面容清瘦的男人,我见到的第一眼就无法自拔的爱上他,他对任何人都是温柔的,包括我,但是我却真实的感受到他微笑里的深深的忧伤,但是没关系我相信我可以温暖他。
我凭借父亲和他父亲的关系,和他相熟相知。我用尽心思把我所有的优点展现在他面前,想让他多多注意我一点,后来我们真的在一起,异地恋。
在国外我每天都在思念他,他一直是温和的和我说着他今天做了什么,上了什么课,很平淡但是女人的直觉总是敏感的,我总是觉得他的语气里想维护着什么,我偷偷回来去了他在的学校,利用闺蜜的关系知道了一些事情,看到了和他一起实习的一个女孩子,漂亮清秀,单纯,看着有些傻气,无法忽视的是她身上有着我没有的淡然和平和。
我立刻和父亲说要订婚,骆睿骋没有拒绝。再后来他对我一直很好,就好像他一直很深爱我的样子。
怀孕后,那次逛街是我安排好的,我说了一些话,看得出那个女孩不再喜欢骆睿骋了,而且骆锐霖很爱她,我要骆睿骋的心完完全全的在我身上,再后来骆锐霖和俞苒然结婚了。
参加完婚宴,晚上回到家,骆睿骋进门时我站在门口,他看到我笑了笑说你怎么还没睡,我说我再等你,他说你一直愿意等我吗?我坚定的说:“我当然愿意,因为你爱我啊,就像我爱你一样。”
“谢谢。”
我心底偷着高兴,这个男人以后就是我一个人了。
后来家族的企业出现财政危机,我的身体的状态也莫名其妙的不是很好,为了孩子的健康我总是按照时间去孕检,没想到那天医生突然告诉我我的胎停育了。
我悲痛欲绝的打电话给骆睿骋,看出来他很伤心,我认为他是爱我的,所以他才会难过。
我后来才知道我不了解他,就像我不知道他的母亲当年是我父亲介绍给骆锐霖的父亲,不了解他母亲在生下他之后我父亲帮忙百般隐瞒,不了解他的母亲最后病死的精神病院的事情,不了解他内心深处压抑许久的怨恨。
“孩子的事情是不是也是你做的?”我声嘶力竭的对着他吼。
“虎毒不食子,你的父亲心狠手辣,他早就防备着我,甚至是我的骨肉他也不放过,你吃的那堆补品就是你亲爱的父亲大人亲自送给你的,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就去问他好了。”泪眼朦胧中我看到那个温润的男人平静的说着让我生不如死的话。
“那你还爱不爱我?”
“……我爱过你。”沉默片刻之后骆睿骋说。
爱过,最残忍的话也莫过如此。
从此世上多了一座破败的城池和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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