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一:耍龙灯的小孩
耍龙灯又称为舞龙或者叫龙灯舞,每一年的春节前大山里都会做的一件事情,这种龙灯和我们现在看见大场面是截然不同的,大山里资源匮乏,所谓的龙灯就好比中日战争时的大炮和小米加步枪的区别,只能算的上是宁静的乡村人给自己的一种热闹形式,每一年的耍龙灯都是我兴奋加兴奋的日子,对于玩,我有无穷无尽的追求,之前已经提到了物资匮乏,所以每一年一个村里会浆糊手绘出来一条龙灯,而且仅此一条,因为大人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做这一件事情,毕竟还有那么多嗑瓜子聊天打牌的事情可以做,手绘浆糊糊好之后,晾干,做支架,上颜色,绘图等等一系列的事情,我的水平和年龄以及地位,决定我也就是个熬浆糊或者生火的角色,但是也架不住开心啊,毕竟我可以一边熬浆糊一边往灶台里放个红薯,坐等红薯散出香味啊,也可以等浆糊好了先偷喝一点,机会好的时候,还能偷到一点白糖,口感就更好了。我就这么每一年熬浆糊熬浆糊。
从小爱看书的小孩终于在有一年的冬天,我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可能7岁的样子,我不想在过熬浆糊的人生了,毕竟浆糊也喝腻了,我和我有地位的爷爷商量,我能不能申请参加加入耍龙灯的队伍,每一条龙灯糊好之后,会选择大概15个人员,组成一支村式龙灯队伍,然后在黑夜里提灯去往周围的各个村落,给开门迎喜灯的家里门厅里表演,演完再说一段吉祥话,这段吉祥话一般由德高望重的老人,也就是龙头边上的提灯老人来说,这个说和平时的说话还不太一样,需要有唱戏的成分,嗓音最好还得是出众的,龙头段的耍灯者必须是年富力强的青壮年,体力活居多,有时候还需要上凳子攀高啥的,尤其是赶上别的村的龙灯相逢的时候,就非得赛出哪家强的效果,我首先是和爷爷哭诉了自己成长没有父母照看的不容易,然后哭诉每年不上学的日子跟爷爷去往红白喜事的大厨事业,朝不保夕,睡无定处,夏天被蚊子咬,冬天冻的脚趾开裂,雨天在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总之我感动了我爷爷,爷爷给我争取了一个不用费力气的龙尾的位置,我终于浩浩荡荡的加入了耍龙灯大队,出发时都是欢乐,龙尾的灯把轻,我不用费太大的力气,而且一路上因为过年裤兜里还踹着平时吃不着的零食,四个字愉快的上路。
从小爱看书的人等到真正开始舞龙的时候,我才知道,啥叫挑战,为了赛出风格,赛出村里实力,赛出个人风采,除了我之外的队友们,瞬间都疯了,用我现在的理解,就是他们都打了鸡血,龙尾的我被拖着S型甩尾,不停的变换队型,还得保持人格,那就是出发前自己保证的打死也不让掉队,也不让龙尾把掉地,最痛苦的远不是这些,最痛苦的是,每一家每一户都会准备好吃喝的给龙队,当时基本上到龙尾进到门厅时,吃的已经没有了,这个时候就变成点燃鞭炮欢送龙队了,我就是那个挨炸的人,龙尾撤退的时候,速度是由龙头决定的,一般龙灯演出要求必须定型,也就是摆个POSE,然后缓慢离开人家家中,所以龙尾就一直在鞭炮边上挨各种跳炮,一直到深夜1点,龙灯回村,我感觉到自己全身都是烟火味,真是活生生的人间烟火气,高兴的是最后领队把收到的喜钱扣除村里支出和装备钱,给我这个7岁的小孩一些散碎银子,我一看那可是买好几袋冬瓜糖的钱啊,回家之后,爷爷一直在等我,我把钱给爷爷,我得看爷爷的态度,最后爷爷说这钱你就自己留着吧,我开心的说明年还去,我爷爷又问如果这钱不归你自己,你明年还去不?我说去啊,虽然累,但是有意思好玩啊,我也没有体验过,总之那天晚上,我把钱藏在我的枕头底下,我秒睡了,梦里都是自己成为富豪的样子,那也是我为数不多累到第二天连早饭都没吃直接睡到中午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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