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考

01

他穿着一件灰绿相间的棒球衣，校服一半的领子肆意地从里面翻折出来，一副白框黑腿儿的眼镜，挤在肉质肥厚的脸盘上，显得有些多余。

此时的他，正在不停地摆弄着一块长相敦厚老实的黄橡皮，一下、两下、三下，黄橡皮被他玩于两指之间，不知疲倦地旋转跳跃；一次、两次、三次，“咚！咚！咚！”落桌的沉闷声接连不断，让人不由地心生烦躁之意。

我瞅了他第一眼，他没有反应；我瞅了他第二眼，他没有反应，直到狠狠地瞪着他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遂将黄橡皮矗立于桌面，紧接着将屁股向前欠了欠，挠挠头，长叹一声，重新提起笔，龙飞凤舞起来。

02

糟了，他怎么一直盯着我？

我摸摸两边的嘴角，并没有发现赖着不走的旺旺仙贝渣儿。

我理理高领毛衣的领子，并没有发现它一半在里面，一半在外面。

我搓搓今天起得有点早的眼睛，也并没有发现眼屎。

奇了怪了，他怎么还是在看我？于是，我决定以牙还牙，开始盯着他，直到他不看我为止，这样才公平。

终于，他两手一拱，身子左右摇晃了几下，埋下了头。

03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红的、黑的、蓝的、粉的，油的、干的、擤鼻涕的、擦眼泪的，站在讲台上，什么样的都能看着。

从这个考场，将会走出几个养貂专业户？几个捕鱼达人？几个冷藏厂工人？几个燕喜堂售货员？几个拉面馆的面二代？几个修理工？几个货车司机？

这个考场的孩子，通过知识改变命运的几率不高。但这个考场的每一个孩子，都一定会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或仅仅能养家糊口，或变成土豪，腰缠万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