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个游离群体的鸭子总喜欢上岸甩着它蓝绿色的尾,在一群鸭子中,只有它的尾部是这种颜色。
这是虞安歌观察了一会得出的结论。此时正逢阳春三月,江南古镇体现出它别有一番的韵味。赶鸭人许是不知去哪歇息,徒留一群鸭子在小河中漫游。目光向远处眺望,几位妇女在聊天捣衣,早晨只有零零星星的路人。虞安歌突然就很喜欢这里安逸的生活。目光再转回那只特别的小鸭子身上,它正抖去尾部上的露珠,时不时抬头,在青石阶岸边像个高傲的少爷一般散步,目无群鸭,但它自己走着走着像没看路一样,踩空石阶,狼狈的落回水中。
"噗嗤。" 原本就带着笑意的虞安歌终于忍不住小小的笑出了声。刚想上前一步,右手却感受到了牵制感,这时虞安歌才想起来自己被妈妈牵着,站在妈妈对面的是自己的外婆。
"安歌这孩子虽然安静了些,但是她……她还小,也是需要人照看的,我……" 虞安歌的妈妈想起什么一时语塞。
"好啦,知道你辛苦,歌儿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外婆摆摆手,露出一种安慰的神情。
虞安歌不小了——反正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她已是十三年纪,能感受到两个大人之间的氛围。就算她刚才走神,她也能断断续续猜测到妈妈想把她寄养在外婆这里,在这之前妈妈就有意无意的问起自己喜不喜欢外婆,想不想去外婆家,虞安歌当时没有给妈妈准确的回答,这么想着眼神又飘忽到群鸭身上。
爸爸去世得早,一个家全靠妈妈撑着,凭着自己的努力一个人在小县城里打拼,工作一忙,虞安歌觉得自己反而成了妈妈 的烦恼,因为自己没有人照看,所以打算将自己接到远在外地的外婆家来,跟着外婆一段时间。其实妈妈做什么决定虞安歌都能理解。
朝阳渐渐上头 ,那贯穿古镇的长河不再如死水一般暗沉,河边的青石阶染上金黄色,阳光一寸一寸的从少女的软底绣鞋攀爬致皓腕,晒得虞安歌整个人暖暖的。和外婆交谈了许久的妈妈蹲在虞安歌身边,声音里满是不舍。
" 安歌,你……"话还未说完,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却先流下了泪,哽咽让她无法说完整的话。虞安歌一点一点的擦去妈妈眼角的泪,乖乖巧巧地安慰道:"安歌知道,妈妈忙,安歌会好好听外婆的话的。"一只小手一拍一拍的平复妈妈 的心情。
当虞安歌被外婆乖乖牵着,低着头数着自己一脚一脚踏过泛着青苔的小石阶时,她便清楚的知道自己会有一个不同以前的生活。
二.
"小花,下来。" 虞安歌高举手臂,目光紧盯着房梁上的一只花猫,清冷的声音中仿佛带着一丝威胁。
"喵~" 那只花猫无辜的摇摇它的尾,虞安歌假装起来的严肃瞬间化为泡影。无奈的叉腰,开始了日常的一人一猫对视,她希望这只小猫咪最好有点自知之明给她下来。
"安歌,准备好了吗?"外婆拿着一小竹篮从门外顺着光源踏入,岁月洗礼下的脸庞是掩盖不住的欣喜:"我们可以出门咯。"
"外婆,我好了!"闻声,虞安歌飞快跑到外婆面前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外婆,你看那小花!"状还没有告完,回头房梁上哪还见小花的影!只见外婆脚边猛的出现一只白橙相间的花猫正乖巧的蹭着外婆的布衣。
外婆笑着摇头,习惯了这种画面也见怪不怪了,自顾的略过那打闹的一人一猫,拿上她差点给忘了的一只缠红线玉镯。
"哼。"虞安歌轻哼一声,蹲下揉着想溜走的小花:"怪不得叫小花,长得花也就算了,心里也是一个喜欢蹭人家的花心大萝卜。"
"喵~"听不懂的小花小声抗议着脑袋的触感。
"安歌!"
"诶!"虞安歌顺声应了一声,小步伐的跟上返回屋内又走到门外的外婆,还不忘回头‘警告’那只小花猫不要跑出来,虽然它从来没有听过自己的话。
虞安歌很开心自己能出门,当然并不是自己从来都没见到这里的风景,自己已经来了几周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了解。只是听外婆说这几天会有重大的节日活动,想来是这里的什么习俗吧,具体是什么虞安歌也不关心,她最开心的还是可以出去玩,比如去看看村头的那只鸭。
外婆家出门便可以沿着那长长的小河直到热闹区。摆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还未华灯初上,白天已是许多人,走的期间不乏有很多人朝外婆打招呼,揪着外婆衣摆的虞安歌有些害羞又紧张,她以前闭不出户,这么多人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林婶!"快行至热闹区,一声大嗓门喊住了外婆。
"诶哟!这不是杨家媳妇嘛!"熟人见面,外婆笑得眼眯起。虞安歌悄悄探头,只见来人头缠灰布巾,皮肤因风吹日晒有些发黑,但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衬得整个人面貌精神。虞安歌认得,外婆好像经常在他们家买菜。
"杨大娘好。"虞安歌小小点头,虽然害羞,但是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诶诶诶,安歌嘛,懂,瞧着细皮嫩肉的可爱得紧!"
"呀!"虞安歌猝不及防的又被杨大娘捏了一脸。
随着她俩越聊越欢,外婆忽的丢下一句"自己去逛吧"时,虞安歌捂着被捏的一边脸无奈抿嘴笑着摇头。外婆和杨大娘总是这样子,谈起事情来连出门买菜的事情都不顾了。
三.
没有了约束的虞安歌随着人流逛了起来。目光总放在行人身上,仿佛能从他们身上看出一段段故事来,喜欢观察是虞安歌的一个小习惯。漆黑的眼珠子转个圈,从一个人的身上划过另一个人身上,右手食指卷起垂在胸前的麻花辫,嘴角的黑痣随着抿起的微笑若隐若现。
沿着河边闲逛到一处,耳边隐隐传来声音。
"声乐?" 虞安歌瞬间提起了兴趣,带着疑惑的心思寻找声音的来源,渐渐地目光锁定在眼前有扇颇为大的门,那扇大门总有人进进出出,被勾起好奇心的虞安歌想都未想便抬脚走去。踏入了一个像是四合院的地方,最为瞩目的是中间的一块高台,听外婆形容过,好像是叫什么……戏台?
台上站了两三人,似乎是在准备着什么,伴奏的声音时停时有。虞安歌多看了几眼戏台,甚觉无趣,却刚想走时眼神瞟到一抹红。小孩的好奇心瞬间上头,那好像是唱戏的!是只在外婆的小本子上见过!
虞安歌眼中的那抹红不知从哪出来,噔噔噔到了戏台上,似乎和台上的人在交流些什么。看那身段,好像是位女子?虞安歌是这么想着,却未发觉自己到了台下。
那抹红衣女子交代妥当,原本闲散的人都开始工作起来,声乐也不在断断续续,而是开始成新的曲目。虞安歌看那女子面容不太真切,虽说还未像外婆小本子里描写的戏子那般浓妆艳抹,但是脸上部分妆容多多少少还是挡住了真颜。但,这并不妨碍虞安歌看得津津有味,只见那女子随着音乐的起起伏伏,步伐,手势,面容都堪称完美。待女子唱到"嫋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时,虞安歌的眼中只剩那红衣女子变幻的纤手,还有那她有故事的眼神,世界仿佛静止,只留那眼中风采。
女子在台上停留时间并不久便匆匆离开,虞安歌才后知后觉他们是在为晚上的表演做准备。还没欣赏够的虞安歌暗暗叹气,抬眸想去追寻那女子的身影时,却意外的对上那双清澈的眼!两人对视了一会,只见那女子一笑便撇开视线又匆匆消失,留下虞安歌内心雀跃。
"呵,这有什么好听的!"
背后不远处隐隐传来的声音让虞安歌内心一惊,说这话的人也太讨厌了吧? 皱着细眉回头,看到一位和年龄好像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衣着考究,身边还跟着一位点头哈腰的人,想来是那个少年的仆人。
那男孩看戏台那种嫌弃的眼神不加掩饰:"这种唱戏的能有什么出息?"
"对对对,哈哈,少爷说的对。" 旁边的仆人搓着手,一脸讨好的笑。
江既明看着眼前的戏台子就非常的不爽,但此时自己贬低唱戏的得到身边人的认同时,自己还是开心的。准备走时目光划过那个刚才认真看戏扎着麻花辫的女孩,两人两眼对视,江既明面上是止不住的冷笑,刚建立起来的好心情又被气得甩袖走掉,怎么会有人不识货的喜欢这种东西?!
虞安歌看着那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少爷给了她一个冷眼色,自己的内心也非常不开心,自己像是惹到他一样,对他的好印象简直降到了极点。以后这种讨厌的人要远离才是,虞安歌盯着那怒气冲冲的背影生气想着。
四.
"好!宁姑娘!"
"好好!太好了!"
黑夜染上万家灯火,小镇上有亮堂吵闹处,许多人聚集在一起,细看竟是在观看一处不大的戏台,台上人儿一曲唱毕迎来许多喝声。
"唱得太好听了!外婆!" 虞安歌激动的扯扯外婆的衣袖,她看到的是白天那个红衣服的漂亮姐姐!一阵激动却没有听见外婆声音,疑惑抬眸却清楚的看到外婆看着台上,眼中闪烁着那不一样的光,像是……某个夜晚外婆独自一人看着外公照片轻哼歌,那目光里满是柔情与欣喜。
台上一曲唱完,人群也开始松动,聚集的人群不一会儿散开,台下只留下零星的人。
"外婆?我们回家吧?"虞安歌扯扯外婆的衣角,用动作提醒着外婆,外婆已经发呆了好一会了。
"啊,好。" 回神的外婆点点头。但刚走出没几步的虞安歌被领着领子拉住。回头只看见外婆那如老顽童般的坏笑:"和我去看个朋友吧?"
一句反问句硬生生的被外婆说成陈述句,虞安歌突然沉浸在外婆可能又是和杨大娘八卦的悲伤上。"外婆,谁呀……"虞安歌不满的嘟囔着,却抵不过外婆的牵拉。
小脚步乖乖巧巧的跟在外婆身后,早上扎起的麻花辫此时早已散开,只拿一红细带束住,顺着风飘动,逆着人流往戏台的方向走去。跟着外婆在人群中绕来绕去,时不时有个戏台工作人员走过,虞安歌内心隐隐的有个猜测,她觉得会看到很多在戏台上那种‘花脸’的人。越往里走越看到那些在台上唱戏的戏子,直到走到一处后台化妆的地方。
那人……有点眼熟……
虞安歌小眯眼的看着在门外边站的人,那人像是听到了过来的脚步声,转头一个眼神射过来。直至对上那来者不善的眼神,虞安歌猛的想起今天看到的那个脾气娇纵的小少爷,是他!
是今天那个没眼光的女孩。江既明又开始不爽,傲气一甩衣袖,路过那个女孩时忍不住轻哼一声。
她又招谁惹谁了?!虞安歌气得扭头瞪那无理的人,连扭头时飞扬的红细带都带着一丝怒火,看着那嚣张的背影气得腮帮子鼓了起来,是他无理在先,自己都没生气他气什么!又不认识!
"是安歌的朋友吗?"
“才不是呢!"虞安歌听到外婆的话急忙地摆手否认:"我怎么会认识这么没有礼貌的人!"外婆笑笑不说话,就当朋友之间闹矛盾一会儿就过去了。
"柳宁!"外婆轻车熟路的绕开在一堆表演完正在卸妆的人中走到一处偏僻处。
"啊林奶奶来了?"只见那叫宁儿姐的人好像正在卸妆到一半,转过头看见来者时不禁笑得眼眯起。是那个红衣服的姐姐!虞安歌微微诧异,感慨世界真小,而且看清楚了脸才发觉她好像也不过比自己大一些而已……
"这位就是林奶奶的外孙女吧?"那位叫宁儿姐的和蔼和看着安歌。
"安歌,这位就是我们这有名的角儿江柳宁江小姐。"
"宁姐姐好。"虽然自己听不懂外婆说的什么角儿啊,但是听起来就好厉害的样子。
"你还没来啊,就经常听林奶奶在念叨着你"江柳宁走过来细细打量着:"原来今天在台下看着我的小姑娘是你呀。"
"嗯,当时我看宁姐姐太好看了。"被人认出来不禁有些害羞。"而且你唱戏很好听!"
江柳宁看着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神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对戏曲感兴趣吗?要不要来这姐姐教你啊?"
虞安歌还在错愕中,就听见外婆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给‘卖了’:"好啊好啊,就算不学,来你这多听听也好。"
"诶?!"
五.
"这个手要这样,诶,不是。"
"手还要翘起来?"
"对,脚步要像我这样站。"
在太阳还未晒到的小镇上,几夜前小镇上那种万人空巷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也更衬得现在尤为清净。巷子里的人不过三三两两,而此时偏僻一处的戏台上却站着两名眉目如画的姑娘。
"宁姐姐,这样如何?"虞安歌额头上已微微冒细汗,在江柳宁的教导下终于摆出一个可以看而且还专业的姿势。
"嗯,倒还看得过去。" 江柳宁教了半天满意的点了点头。 “太好啦,唱给外婆听的时候她就不会笑我了。”虞安歌开心一笑,继续道:“我要真像宁姐姐一样就好了,唱得那么好听,我家人一定很高兴!”宁姐姐猛地一愣神,像是想入了沉思久久没有说话。
“诶?宁……”
"江姑娘!" 疑惑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回头看去是戏班里的人在唤宁姐姐。
"诶!" 江柳宁回神应了一声又回头看虞安歌:“你先自己在这练练吧,要是累了也可以随意走动。”
“知道啦。”在这种唠叨般的关怀下宁姐姐和外婆有得一拼。
目送走了宁姐姐, 在原地看了一会她远去的背影。宁姐姐好像有心事?虞安歌实在想不出个结果便先自顾的练了起来。阳光渐渐上头,虞安歌不知道多少次在戏台旁边的大柱子旁看到半隐半不隐白色衣角,刚练唱一句余光又再一次看到那颗黑色毛茸茸的脑袋从柱子后面露出来,虞安歌做姿势的手一顿:“……”
“看够没啊。”虞安歌真的看不下去正眼直视那个躲在柱子后面的小少爷,加上之前他的莫名其妙,虞安歌的语气不是很好。
“……”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突然被抓包的江既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耳朵‘噌’的红起来。江既明像个小大人一样,扯扯衣裳,故作大大方方的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和虞安歌眼神对视还是有点尴尬,毕竟是自己偷看在先。
“咳咳。”江既明手握成拳放在嘴边掩饰的一咳。“那个……别…别误会啊,我…我就是路过……”
“哼。”虞安歌明显不信这种说辞,从自己来这练习之后,就没少见他来这乱晃。
阳光充斥着两人身上,照得江既明耳朵上的绒毛清晰可见,不知怎么回眼前少女的话,低头也掩盖不住越来越泛红的耳朵,一时间两人无语。
“你叫什么名字?”虞安歌难得开了口,她真是不习惯眼前这种尴尬无言的场面。
“本少爷叫江既明。”那面红耳赤的少年突然昂起头,语气中的傲气像是在说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噗嗤。”这一下还真是把虞安歌逗笑了,果然还是那个纨绔子弟。
“呵!你别笑,本少爷可是知道你是谁!”
“哦?”
“虞安歌对吧?从外地不知道什么原因搬来这里和外婆一起居住。”江既明说到这,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脚上那双精致的布鞋随着主人的动作一直重复抬起又放下。
江既明的态度让虞安歌十分的不爽,果然这种傲慢无礼的少爷最让人讨厌了。虞安歌背对着江既明走下戏台,显然是不想和他说话。
“诶!不是,我……”忽视后面人的呼唤,虞安歌脚步越走越快,小孩子的脾气上头,觉得这种没有礼貌的人最讨厌了!
六.
三月的天不仅有太阳的光顾,还有淅淅的小雨,雨滴随着乌青色的瓦砖流过顺着边缘滴下一滴又一滴,雨渐渐小,小镇开始放晴。
对虞安歌来说这又是一日正常训练,因为喜欢,所以学得特别的快,这不禁让她有些开心。还有一个开心的理由是好几日都再也没有见到那个老是躲在柱子后面的小少爷了,虽然很开心,但是也有些小失落,像是一个习惯忽然不在继续,而且那天太生气了,忘了问他为什么这样子的态度对自己。嗯……说不定他就是这种对所有人都没有礼貌呢?虞安歌在心里悄悄地给他找个理由。
宁姐姐在戏班也有自己的练习,所以并不能时时刻刻跟着自己,虞安歌也能理解,而且在专业人士面前唱不好听也很尴尬。
捻手,翘起,落下。那种戏曲的音调起伏让安歌觉得愉快,抿唇笑起,伴着戏台瓦砖上那滴落的滴答声,和着清唱出的戏曲,都让安歌喜上眉梢。
“……”躲在小角落的江既明不知如何形容。少女明媚的微笑和滴落的水珠相得映彰,像街上甜甜的桂花糕让人心动。
不过可惜了,是为这种东西而笑,江既明冷冷的想着。刚想转身离去却不小心踩到了被雨水打落的枯枝,‘咔’的一声,想不被人发现都难。
“江既明?”耳后是安歌疑惑声。
“……”
反正被抓的尴尬也不是第一次,江既明犹豫的揉搓小手忽然猛的一个转身,倒是先把虞安歌吓得一个激灵。
“你说为什么呢?”江既明不解。
“啊?”什么什么什么,虞安歌一脸迷茫,先是被吓一跳后是莫名其妙的问题,江既明这个人就这么的奇怪吗?
“为什么要喜欢戏曲这种破东西?”江既明的眼中又充满的第一次见面时的鄙夷:“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它?唱着戏曲当个戏子有什么用?”
虞安歌看着有些激动的江既明有些愣神,但后面还是慢慢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偏见,但是我很喜欢戏曲给我的感觉。”
“喜欢喜欢又是喜欢!喜欢就那么重要吗?!”
“嗯吧……”虞安歌乖巧的点头差点气得江既明一口噎住。
“你看啊。”虞安歌像是想到了什么,柔声道:“在我原来的时候都没有听过这种音乐,偶然听到宁姐姐唱起……那种感觉……就像多年未见熟悉的老朋友在那一瞬间击中你的心弦。”
“可它没有用。”江既明低声道。
“它能让我开心就是有用,哼。”虞安歌忽然觉得对这样顽固的小少爷,自己好说歹说还不如不听他的话。
“我觉得你就像我……”江既明意识到自己再说什么时突然一噎。
“像你什么?”
“既明?”虞安歌还没有得到回答,倒是宁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
“既明,你怎么来了?”江柳宁很是讶异。
“不关你的事!”江既明神情猛的冷下来,转身就往外面跑。
“诶?不是……”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虞安歌很是不知所措,看着逐渐跑远的白色身影,安歌想了想还是和宁姐姐打了个照面便跟上江既明。
七.
一路跟着江既明来到了河边,虞安歌记得,是她刚来这里看到的那条长河,刚下过雨,不是很清澈的河里水位有些高涨。
“诶诶诶!你干嘛呢!”虞安歌刚跟上来就看见江既明拿着小石头扔向小鸭子,急匆匆的抓住江既明的手防止下一步动作,砸什么不好,偏偏砸她最喜欢的那只蓝绿色尾巴的鸭!
“你就算不开心你也不能欺负小鸭子啊!你有没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度啊!”
“嘎嘎嘎”那只有蓝绿色尾巴的鸭子游上岸,有声的抗议着。
“哼。”被抓住手的江既明有些害羞尴尬但也没有挣开,一只脚的脚尖上下点动,还是嘴硬道:“我砸我家的鸭不可以吗?”
“啊?”虞安歌默默放手,原来这只特殊的鸭是他家的啊,想起第一次看见鸭的情景,虞安歌不禁有点想笑,就说这鸭怎么又傲气又蠢,原来是随了主人。
“总之……伤害动物就是不对。”
江既明不屑且傲娇一哼,但还是停下来手。在岸边找一块不那么湿的石阶坐下,虞安歌也跟着他做相同的动作,在他旁边坐下。那只蓝绿尾鸭时不时的‘嘎嘎’叫,吹过小镇的风佛起安歌的发丝,挠的脸痒痒,伸手将发丝捋入耳后,江既明忽然开口。
“你怎么跟出来了。”声色淡淡,也没有看向安歌这。
虞安歌并没有理他,而是说另一件事:“你……干嘛要和宁姐姐闹脾气啊,怎么说……她也是你姐姐呀。”
“她怎么连这个也和你说。”江既明又是一声冷笑。
“没有,我自己看出来的,宁姐姐在的地方就会有你,我好奇就去问了我外婆。”
江既明停顿了一会,才继续道:“我姐姐特别喜欢唱戏……”
“嗯!”
江既明看着身旁的人眼睛闪闪发光,突然奇怪:“我干嘛什么都和你说。”说罢,站起身转身走开了。
“诶!”虞安歌追上,“你这样不道德!哪有讲到一半不讲的!”
江既明不说,虞安歌就一直跟着走,一路踢着小石子,直到旁边的男声再次传来:“但是我爸妈却不同意。”虞安歌想了一下才知道他是想继续刚才的对话,没有讲话,只是静静的听。
“他们不同意肯定是要反驳我姐姐唱戏的意愿了,他们甚至闹到互不相认也没有让我姐姐放弃。”说到这,江既明气得拳头捏起,咬牙切齿:“你说!”突然看着虞安歌的双眼:“喜欢就那么重要吗?至于到家人也不要?”
“嗯……”沉吟了一下虞安歌一时也不好回答,而是边走边想起了往事,“以前我也喜欢很多东西,也有人问我为什么喜欢,我觉得吧……”
虞安歌说着也对上了江既明的眼,“只要我喜欢,它可以值得让我心动,那我为什么要放弃?”安歌的语气中有些愉悦,连带得眼睛也染上欣喜。
江既明猛的瞥开眼:“……不…不可理喻!”
“唉,但是啊,我觉得宁姐姐和家人的做法可能都不是很好。”虞安歌绕到他前面,强迫他看着自己:“我觉得大人的世界真的很复杂,我觉得你这个小孩还是不要懂得好。”
“你才小呢!”江既明丢下一句话又跑开。
“……”虞安歌自我怀疑她是猛兽吗?怎么没说几句就跑?
虞安歌站在原地,看着江既明远去的身影在视线中开始模糊成一个点。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小花绕在她的脚边‘喵喵’叫,似安慰。
她太小了,她现在不懂为什么妈妈都这么辛苦了,还是不选择不改嫁,她真的不介意,不明白妈妈为什么有时候一直一直摸着爸爸当年留给妈妈 的定情信物。她也不明白外婆听戏曲时眼中的光,看着外公的照片低吟戏曲的满足感。她也不明白明明宁姐姐很在意家人的感受,也会时不时偷偷的去看家人,但还是选择了继续唱戏。
有时候大人的喜欢她也不明白,思及此,虞歌安抬手抹了下脸。
“对吗?小花。”
“喵~”
八.
“叮铃。”虞安歌是被发来的一串消息震醒。眼睛刚聚焦,手机页面又一亮。
“快快快!准备出发了!”
“听说还是你的故乡是不是?!
虞安歌没有回消息,而是起床洗漱。她现在因为工作的需要,时常在外地跑,而最近一次公司的项目,她要去一趟小镇。对,就是那个小时候待过几年的小镇。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毕竟自己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虞安歌擦擦手,回了个“嗯”。
再次踏上那块土地,似熟悉又陌生。大体的建筑还是那样,但是幼时记忆中的青石阶翻修了,河边的鸭还有,但没有那个好看的蓝绿尾的鸭。跟着公司大部队一路向前走,建筑多为破旧,早以失了当年风采。
虞安歌又想起了外婆,那时候忙于学业,等到妈妈告诉自己时,早就错过了和外婆的最后一面。这是她的一个心结,外婆说过会等她回来的,会等着自己唱戏给她听......
“诶诶诶!你们知道吗?”公司的人开始八卦:“听说这地带啊戏曲挺有名的你们知道吧?”
“诶!我知道,刚才我还听到这里的人说那个什么江氏姐弟是这的戏曲传承人!”
虞安歌僵了一下:“江……”说起来,那时候交通不便,从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宁姐姐和既明了……会是他们吗……
虞安歌看了下四周,决定偷偷离开,她想,去那个记忆最深的戏台看看。
因为好像常年无人走动,戏台多为破败,之前的记忆像是穿过多年时光与现在重叠。群众的呼喊,台上戏子的光芒,宁姐姐温柔的一声教导,还有那个第一次见面就让自己不愉快的人。
走上台,捻手,翘起,落下。之前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她仿佛看到了外婆,是她带自己接触的戏曲。她也想起了宁姐姐江既明,也许现在戏曲不再流行,可是还有人在默默守护。
此时正好是阳春三月,自己刚来这也是这季节,像是命中注定安排成的一个圈。
在逆光的门口出,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男性的身影,看不清他的面容。他交叉双手放在胸前,他有些傲慢的微抬头,他的白帆布鞋随着他的动作脚尖一上一下的起伏,目光直直的锁定在台上的人儿。
虞安歌笑了,她的记忆不会散去,记忆中的人,物,戏曲也是。
哪怕无人所爱,也是她心中光芒。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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