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龙在土甸子初小除了给娃娃上课外,就去赌博,学校给的那点薪水根本不够折腾。输了借,赢了还前面借的,拆东墙补西墙。有时候连吃饭钱都没有。毛承芳在这期间还回过几次家,马德龙一次也没回去过,用他的话说,那个家有幸存撑着,好好玩几年。不过毛承芳每次回去时,他都让毛承芳去给秋月要些钱给他捎来。
今天马德龙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一想到昨天晚上他妈的手气也太背了,竟然一晚上没开胡。他真想把那个麻将桌子掀翻。也太背了吧!他没精打采的坐在宿舍床铺上,继续睡吧,饿的睡不着。去继续玩吧,又没钱。毛承芳到这会儿了,还没回学校,这不诚心饿死我吗?他披着被子在床上晃悠,想着怎样才能翻本,赢回输了的钱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马德龙一个机灵,缓过神来“谁?”
“我,德龙!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毛承芳笑着说。
“我说你小子,怎么现在才来,差点吓死我了。”马德龙说着下了床,把门打开。
“咱好歹还上过战场,死人也见了不少,咋还这么胆小?”
“唉!不是我胆小,昨天夜里玩了一宿一把没胡,钱输完了,今天没啥吃,就睡觉,结果饿的睡不着。就等你,这不你来了我就有钱吃了。谁知你小子半夜才来。”马德龙没好气的说。
“哎呀!我说德龙你运气背到家了,我这次来的时候啥吃的都没带,给你带的钱也不多。我看呐,你这个少爷当的也到头了。”毛承芳叹息一声。
“没带吃的,你这是要饿死我呀!盼星星盼月亮盼你来,就有吃的有玩的了,结果你啥吃的没带,唉!”马德龙双手捂着肚子一脸苦瓜相。
“哎,你刚才说谁少爷当的到头了?”马德龙终于反应过来毛承芳的话,问了一句。
“咱们两来到土甸子初小,这几个月没回去,家里已经变天了,你们家的地、财产都被没收缴公,你们家和其他社员一样,再不是啥地主了!”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迟早要缴公的。不过没想到这么快!”
“是啊!咱们那里整个政策也变了,每天有劳力的人都要去挣工分,和咱们上课一样有时间限制,什么时候出工,什么时候放工,都有严格的要求。这就是我没拿吃的原因,没人给我做呀!”毛承芳无可奈何的说道。
“你到我家去了吗?你是给我大要的钱,还是给我妈要的钱?”德龙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去时,叔没在家,听婶子说给队上喂牲口。婶子见我来,就知道你又要钱,就偷偷的给我几个银元。还说家里啥都被没收缴公了,没钱了,让你省着花,千万不要再大手大脚的花钱了。现在你们家就靠幸存两口子挣工分养活一家人了。”毛承芳说完低下头默不做声了。
“这真是变天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些,我只想地收了,活就少了,我就不用干地里活了,没想到收的啥都没了。那我以后怎么办?我还没成家呢?”德龙从这一刻起才把这个家放在心里仔细的回味着:这些年自己上学、当兵、来土甸子初小上班,说走就走,毫不留恋。没钱了就向家里要,他觉得他拿家里的钱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从来没想过钱是怎么来的,也没有想过家里人的感受。记得他从部队上回来,欠了好多赌债,他背着幸存两口子给大和妈要的钱给人家还的。今天听毛承芳说少爷的日子到头了,难道是真的吗?
马德龙这一刻感觉自己像根浮萍,没根没底,虽然说他家家底不是很富有,但他一直在心里把他当成是马家的大少爷,少爷嘛!吃喝嫖赌,想干啥就干啥!他对吃喝不太讲究,嫖他谈不上。唯独对赌,他是一见钟情啊!他喜欢赌时赢了的那种风光!他喜欢揭到炸弹时的激动,还喜欢用手指摸牌的那种快感。现在这一切似乎都与他这个少爷无缘了。
两人谁也没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马德龙这时候也感觉不到饿了,他要好好想想自己今后的打算。不过还好马上到腊月了,学校要放假了,只要学一放,就回家去。
看着眼前的五个银元,马德龙心里有点难过,看来自己以后生活还得收敛些,免得在某种场合下不了台。
汪水镇的变化对马德龙来说影响不大,关键是家里的经济断了,马德龙就不能放开手脚赌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几个晚上他都没有去完,毛承芳不知走了啥狗屎运,竟然连赢。
人越担心啥,啥就肯出事!
马德龙看着五个银元,心里七上八下,去?还时不去?去,担心五个银元输光,不去,心里那个抽呀!思虑再三他拿了三个银元,来到了经常玩的地方,一看桌子上哗啦啦作响的麻将,他就忍不住坐上了桌子,一圈下来。一个银元已经走了,他着急了!可是把把牌抓起来太乱了,还没整理好,人家就胡了。一方下来,马德龙一把没胡,三个银元也没了,手气和那天晚上的一样,要多背有多背。
他摸了摸头上的汗水说:“明天还要上课,不玩了。”说完他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赌场。一阵风吹过,刚才输的头上冒汗的德龙才感觉到冷了。他两手往袖口一笼,战战兢兢的往回走,心里一个劲的骂着:“我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了,打牌不开胡,真是气死我了,幸亏我只拿三个银元,如果都拿上,明天又没啥吃了。”马德龙骂骂咧咧的回到宿舍,毛承芳也回来了,一看脸色,就知道毛承芳肯定赢了。
“怎么样?德龙,今晚手气咋样?”
“又没开胡,气死我了!他妈的太邪门了,你说,我这几天的手气怎么这么差呀?”
“时也、命也、运也,看来这几天你的运气不好吧!”毛承芳嘚瑟道。
“不玩了!不玩了!我不相信不玩赌了,运气还是这么坏?”德龙气急败坏的嚷道。
“我说,德龙咱两谁跟谁?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千万别不玩,你不玩我和谁玩呀?”
“咱先不说这个,我问你,你说你有个姐姐比我大两岁,你说服你大、妈把你姐嫁给我,不知你回去提这事没?”德龙一脸正经的问毛承芳。
“说了,我早就跟我大、妈说了,而且我偷偷的把你的照片给我姐看了,他们都愿意,还说“女大两,银钱淌”,这会回去,我姐还特意问起你呢!”
“真的!我骗你干嘛?倒是你给你大、妈说了吗?这都好几个月了,你也不给我个准信,你还问我呢!”
德龙呆住了,记得那天回家去准备给根生和秋月说时,工作组来了,家里人心惶惶,他也就没说,原打算来土甸子一切手续办好,回到家再给大和妈说,没想到自己来除过上课就玩,早已把这事忘了,就在刚才,脑海里一闪,他才记起来。
这事能怪谁啊?要怪只能怪自己,只顾着玩,把正经事却忘了。
“承芳,马上就要放学了,咱们回去了我一定给你个交待。”
腊月的土甸子太冷了,马德龙和毛承芳两人搬在一起住,屋顶的树枝在寒夜里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他们把房顶上的小洞都堵上了,但是还老感觉风往脖颈里钻。屋内笼了两个火盆,也感觉不到温暖。两个人用柴火把炕烧热,睡下后再捂两床被子,这样被一个人睡暖和多了。
天气越冷马德龙和毛承芳越想回家,这两天,天太冷,几乎没有人玩。尤其是马德龙,这些年他出门在外,从来没想过家,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回事?老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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