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长——纪念余光中先生

今天偶然间读到余光中先生的作品，思及这位老人种种，思绪飘远……

今年余光中先生殁了，享年九十岁，不可谓短。只是心头萦绕着的淡淡乡愁，要多久才能散去呢？

提起余光中，大多数人应该和我一样，最先想到的是《乡愁》。初识此诗，是在中学课堂上。不论老师如何赞誉，奈何那时我未曾离乡远去，总也难得纸墨间“乡愁”二字之真意。当时浅薄，对余先生的印象仅停留在诗笔不错，却从未读透字句里他刻骨铭心的愁苦深情。现如今痴长了几岁，离家求学在外，虽距乡不过百里，想念总无声滋长。再读《乡愁》，心头萦绕着丝丝缕缕的愁闷，不觉间红了眼眶。那被一湾海峡阻隔的余光中先生，又是怎样挨过那深入血液的乡愁呢？

余先生一生漂泊、逃亡、离乡、奔波不息，他将自己的人生称作“蒲公英的岁月”。战火中一路逃难的童年，是“乡愁”初萌发的土壤。本以为流浪到此为止，谁又想到从江南到四川，从大陆到台湾，求学美国，任教香港，踏遍大半个中国，仍旧毫无归属感。偌大世界，竟容不下一个渺小的他。此番想来，诗中透出的入骨苍凉，倒也不足为奇了。漂泊、孤独、寂寞他一人占尽，只愿天堂不再有乡愁。

常有人把余光中和北岛做对比，称北岛自由肆意，余光中严格工整，但我不这么认为。余先生写爱情相思，极尽细腻温婉，一如"等你, 在雨中, 在造虹的雨中，蝉声沉落, 蛙声升起，一池的红莲如红焰, 在雨中你来不来都一样, 竟感觉每朵莲都像你。"写理想壮志，极尽波澜壮阔，一如"不管世界潮流如何变化，但人的优秀品质却是永恒的：正直、勇敢、独立。 我希望你是一个优秀的人。"正如他自己所说：“少年时代，笔尖所染，不是希顿克灵的余波，便是泰晤士的河水。所酿业不过一八四二年的葡萄酒。”

这样一个生长在中国诗坛半个世纪的诗人，又怎会只作一首乡愁？余先生的诗文很多，虽不如《乡愁》这般众所周知，却也不少别致之处。且不说余先生一生取得了多少辉煌的成就，仅他的宽容与淡阔已令我动容。面对李敖的叫骂，余先生沉吟片刻应道：“他天天骂我，说明他生活不能没有我；而我不搭理，证明我的生活可以没有他。”素常狭隘的我，听来不仅暗自惭愧。

余光中先生殁了，享年九十岁。他曾说：“这世界，来时她送我两件礼物，一件是肉身，一件是语文。”如今，他向世界交还了肉身，也留下了文字。

谨以此篇，纪念逝去的余光中先生。

愿先生之风，山高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