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故人一去长别久，不敢轻声问记否

【无戒学堂】故人一去长别久，不敢轻声问记否

1

你走的那天，宁城下了一天的雨。

我站在城墙上，看你打马而过，溅起了无数水花，雨水打湿了你的衣襟，濡湿了衣裤，缰绳随着你的动作，甩出一串串水珠，剑身上的雨水不断汇集，滴滴滑落，打在路上的水滩上，惊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我在城墙上大声呼喊你的名字，你却头也未回，趋马前行。

你说你要去西域，寻找圣医族的后人，给相府的千金治病。

其实，你何须去西域呢？我就是圣医族唯一的幸存者。可你，听闻圣医族或许可以医治相府千金，便直接出了城门，甚至来不及和我辞行。

2

世人皆说如今的端国，国力强盛，皇帝爱民如子，是难得的太平盛世。却不知道，这粉饰下的太平有多肮脏。

先帝在位时，圣医族曾是皇帝的御用太医，由于皇权之争，圣医族成为了各个皇子争夺的势力。大皇子以圣医族人性命相威胁，要求族长在先帝的药汤中下毒。

族长思量再三，将此时偷偷禀报给先帝，奈何大皇子早已掌握京中兵权，逼宫承乾殿，族长以身殉国，京中族人悉数遭受杀戮。

尽管后来，你的父亲带着援兵抵达京城，粉碎了大皇子的阴谋，扶持了二皇子继位。可是，为了掩饰皇子逼宫的皇室丑闻，维护皇室的颜面，圣医族的族长成为了国家的罪人，成为了蛊惑大皇子兵变的罪臣。

那时，我的母亲刚生下我不久，在京郊的别院修养，遭此变故，母亲嘱托奶娘和管家将我带离京城，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

3

原本，我此生都不会再踏入京城半步，却不知何人散布的消息，说圣医族后人居于西域。又恰逢西域将领发动叛变，寻找圣医族的人和战乱将西域搅得天翻地覆。

随着圣医族的消息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圣医族也逐渐被神话，西域将领听闻以后，也想找到圣医族后人，制出传说中的毒药清玥，无色无味，只要一点粉末，便能置人于死地。

那天，熊熊大火照亮了穆林的上空，黑夜宛如白昼，妇女的叫喊声和孩子的哭泣声此起彼伏。管家为了掩护我和奶娘，死于大火之中。我和奶娘拼命奔跑，还是摆脱不了追兵，身后的箭羽一根一根呼啸而来。

奶娘腿部中箭，却依旧让我逃命，我的双手沾满奶娘的鲜血。在穆林的芦苇地里，我拼命的跑啊跑啊，即使手臂中箭，也不敢停下脚步。眼里的泪水不断涌出，却怎么也擦拭不去。最后，我依旧没能跑出芦苇地，小腿也中箭了，拖着一条腿爬行，自是跑不过身后的追兵。

我记得管家在教圣医族的医术时，时刻叮嘱：“琳琅，医者仁心，医者的本心应是救死扶伤，永远不要让你的医术成为杀人的刀刃。”

我不想成为杀人的工具，决定服下清玥，和管家奶娘团聚。可你出现了，两支箭羽射中步步逼近于我的士兵。

你下马，将弓箭交给身后的士兵，来到我身边，带我回军营，为我请来军医医治。我骗你说，自己只是穆林的一个普通居民，家人因穆林的大火而离世。

4

一月后，你平定叛乱，班师回朝，感念我身世可怜，又和军医一起救治了很多士兵，带我回了京城。

到了京城，为我置地买田，开了一家小医馆，有病人时我就在医馆中坐堂，无人时便去你府上串门。

在京城居住了三年，我也渐渐知晓，你和相府千金自幼便定下了婚约，而你和她也是两情相悦。

偏偏上天和你们开了一个玩笑，相府千金生病了，身体日益虚弱，不久于人世。于是，你冒着大雨，去了西域。

其实，我并不想救她，可是看到你走时的匆忙和焦虑，我开始明白，若是她不在了，你也将会成为行尸走肉。

所以我偷溜进相府救了她，代价是以命换命，青丝变白发，靠着药物支撑，维持两年的寿命。

我便托人卖了医馆和田地，在宁城城门口摆了一个小茶摊，只为在你回京时见你一面。

你回京的那天，宁城下了一天的大雪，一片片的雪花飞扬而下，覆盖在行路上，行人匆匆，很快便踩碎了雪花，只留下污浊的水滩，露出一点白。

你牵着白马，踏着白雪，一步步得走进城门，你变瘦了，棱角更加分明，不似当年的意气风发，许是我的目光过于焦灼，你走进了我的茶摊，要了一壶茶，我私心给你泡了一壶珍藏的龙井茶。

我带着白色面纱，你未认出是我，我也不敢询问你是否还记得一个名叫琳琅的女子。看着你喝完一壶茶，一边从腰间掏钱，一边夸赞我茶水不错。

目送你进入城门，我也收起茶摊，关门离去，前往西域，度过人生中最后一段岁月。

后来，听闻你大婚那日，十里红妆，九天十地来贺，你喝了许多佳酿，于席间询问为何琳琅不前来祝贺。

谁说我没有给你道喜呢？你的新娘，百岁无忧，便是我能给你的最好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