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网络 文/老人鱼
1.
妇女节那天，许久没闪动过的QQ群突然亮起了草莓的消息，我好奇地点开她的资料卡片。
被放在写字台最下面的那本泛黄的相册里还装满了草莓和我的回忆，那时候她梳着清爽的马尾，一笑就露出两颗伶俐的虎牙，身边依偎着短发的我。
毕业后草莓去了一家国企公司做文员，而我则因为考研失败在家里消沉了一段时间，投递的上百份简历都石沉大海。我常常会经过我们的校园，看到那片熟悉的青草地，是我跟草莓夏天最喜欢呆的地方。
“鱼，要不要约个时间见一面？”
我捧着草莓的消息看了许久，对着镜子理了理我刚剪过的短发。记得刚上大学的时候我跟草莓两人是班里头发最长的女生，我还记得草莓说世界上哪有两片相同的叶子呢？
后来我剪短了自己的头发，那个盛夏的午后草莓陪着我去理发店，那天我哭得很厉害，草莓把手放在我的脑袋上，她看着镜子里短发齐耳的我，说了一句：真美。
“你还记得薇薇吗？我们叫上薇薇一起吧，很久没见了。”
“当然好啊。”
薇薇也是我的大学同学，但一直没有联系，既然草莓想见，那就一起见吧。
没想到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我妈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还不信，果真应验。
先是为了商量去哪里吃饭这件事，薇薇和草莓在微信上吵了起来。顾家的薇薇不想去离家很远的地方赴约，而草莓挑选的地方偏偏离薇薇家很远。
“我x，事事儿......”
草莓这一句发出去随即很快撤回的消息还是被我们看到了，薇薇冷脸，并说家中有事要不然这次的约会就先作罢。
草莓见薇薇生气，赶紧低声下气地说自己平时跟一帮哥们没大没小惯了，让薇薇别介意自己的话。
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我们仨人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赴约。
2.
我们仨马上又陷入了下一个窘境：午饭
我几乎是以一个推销员的姿态向她们俩展示着一家又一家的店。现在想想当时真的是点头哈腰就差这些店都是我开的了。
吃火锅，薇薇来着例假觉得不合适；那吃鲁菜，草莓觉得太过正式不适合闺蜜聚会；吃烧烤，薇薇随即一个烧烤中的烟酰胺致命的典故拍我们脸上。草莓两手一摊，叹了口气，冲着镜子整了整她的大衣领子：你们定吧，我吃什么都可以。
我跟薇薇心想，这下好了只要我俩统一了意见一切就好说了。
“草莓，我们去吃粤菜怎么样？”
“楼下那家店吗，我吃过好多次啦......”
“那吃隔壁那家新开的？”
“听说评论不太好......”
“那你想吃什么呢？”
“都可以啊，我听你们的。”
薇薇尴尬一笑，我顿时觉得心累无比，今天出门的初衷并不是吃饭啊，只是想老同学见面聚一聚聊聊天。
正在草莓接电话的时候，身边的薇薇提醒我说楼下有家店刚才我们上楼的时候她看到草莓多看了好几眼呢。
等草莓挂断了电话，我试探性的问她是否想去那家店的时候，草莓露出了灿烂的笑脸，脚下生风地边走边说：好呀。
顿时心里一紧，我想说的话堵在喉咙口让我张不开嘴。
吃饭的时候薇薇和草莓聊的很投缘，但我发现只要我一加入草莓就不说话了。她拨动着面前的意面，好似索然无味，淡淡地说道：
“鱼，你现在在做什么了？”
“我吗？在家待业喽。”我尴尬地打两个哈哈，期望就这样应付过去好了。
“男朋友呢？”
“还没有啦......”
“可能是你大学那会用光了桃花运。”
真不敢承认面前这个咄咄逼人把我逼到墙角的人会是草莓，我见薇薇夹菜的动作也停下来，举着筷子在半空中好不尴尬。
那天的草莓像是打了鸡血，我被她亮晃晃的戒指和耳钉闪了一晚，听她讲大城市的形形色色，看她抢着去买单，跟薇薇走断了双腿陪她去逛街血拼。
那天的聚会我无比期待快点结束，我要回去好好看看相册里的草莓，那个记忆中梳着马尾的女孩，不是她，原来的草莓不会这样对我。
3.
聚会喝了些酒，早上起来的时候昏昏沉沉的状态很不好。我挣扎着起来打开邮箱，仍然很干净，连一封垃圾邮件都没有，我早该想到这个结果，资历平平的我既没有像薇薇那样的过硬后台，也没有草莓的好运气。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我无聊地翻起一本书来看，心不在焉。大学时候最好人缘的我如今一点都不想去见老同学们，我真心觉得我是最失败的一个。
这次见面后很长时间不再有联系，依稀听到关于草莓的消息，薇薇说她一个人辞职去了赤峰，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草莓要去那里。我更是疑惑不解。
草莓啊，你说过你最讨厌草原的天气。
我没想到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是来自一通草莓妈妈的电话。
草莓死在了赤峰，留在了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
同时，我也知道了那些草莓没有告诉过我们的故事，那个下午，我和薇薇坐在草莓家里，她妈妈斑白的头发让我心疼，夕阳的余晖滴落在她的肩膀上，她哭了。
草莓的确进了国企公司，但是当的不是文员，是公司经理的小蜜。
于是我知道了：
在那个灯红酒绿的繁华的城市，有个男人给予过一无所有的草莓一些温暖，在某个清晨醒来的时候，衣不蔽体的草莓站在落地窗前，清晨的光把她的裸体照得那么完美，她睁着眼睛定定地望着刚刚下楼的男人，转而钻进了另一个女人的怀抱。
再后来，草莓怀孕，离开了那个给她荣耀并且也带给她伤痛的城市。
草莓死于难产，当我和薇薇一路长途跋涉到了赤峰，一路我都在想草莓的模样，在颠簸的旅途中我还梦到大学时代的草莓，那么活泼和勇敢，不管她变得多讨厌，她始终还是那个最漂亮的草莓啊。
当我们接过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婴儿，他响亮的哭声着实吓到了我们。薇薇像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左右她是做了件正确的事。
回程的路上经过一片草原，薇薇揽着小宝宝睡着了，我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光影，忽然想起那个跟草莓一起在文学社听过的关于草原上骆驼指引亡灵回家的故事，泪落满衫。
草莓，原来你想回家，你只是不敢。
4.
薇薇跟小宝宝特别投缘，我们每周都会去草莓家看望小宝宝，跟草莓妈妈一起给他换尿布。我的简历终于被一家杂志社看中，杂志社很小，但我想暂时也足够我施展拳脚，最重要的是，我遇到了我的Mr.right。
草莓像是一根刺，一直种在我的心里，我偶尔会去墓园看看她。在一个阳光充足的清晨，先生问起我草莓的故事，我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声地把这些讲给他听。
他听完后，摸了摸我的碎发，笑道：你的确是短发更美啊。
草莓，请让我一直讨厌你吧，一直把你当我的塑料姐妹吧，至少这样，我不会在想起你时落泪。
毕业十年后，在那个温暖的清晨，我终于失去了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