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像一首韵味悠长的诗,如一幅意境深远的画,似一场神秘美好的梦,每一个从什川长大的人,身上都带着梨乡特有的气息,每一个走入什川的人,仿佛邂逅了一场前世遗落的梦,身体慢慢地舒展,心儿渐渐地柔软,而眼前世界也变得那么的宁静和安详。
一片生长了几百年的梨园,是踏着明朝的诗韵而来,是携着清朝的典雅而来,是印着民国的沧桑而来,是穿过岁月的风霜而来,它的存在就是一个美丽的传奇,它的挺立就是一种精神的象征。梨园,对于什川,对于什川的人们,已经不单单是一片树林,它是我们温暖相守的亲人,是不离不弃的朋友,是相濡以沫的知己,是充满睿智的长者。因为梨园,我们的生活多了一些欢乐,一抹诗意,一份优雅唯美的情怀。
就是这么一片梨园, 现在却经受着前所未有的劫难,挣扎在生死存亡的边缘。历史在不断的前行,时光在一点点的老去,当我们停下脚步,当我们蓦然回首,才发现梨园已经满身创伤,家乡已经面目全非。没有谁不热爱自己的家乡,没有人不看着梨园憔悴的样子而难过,没有人愿意相信这样一片古梨园会在几十年后消失,更没有人愿意想象没有梨园的家乡会是什么模样。不管怎样痛惜,难过,无奈,和伤感,谁也无法阻挡时代滚滚的潮流,历史前进的脚步,是谁把梨园一步步推向今天的衰落,又有谁来拯救这些古老的梨园。
每一个从什川长大的人,都不会忘了梨园过去的情景,在我们的记忆里,梨园就是梨园,没有高大的楼房,没有成片的住所,也看不到被砍伐的痕迹,那么幽深,那么静谧,那么的苍翠和繁盛,夏天,沟沿上长满了叶片肥厚地野草,开放着黄色的野菊花,红色的喇叭花,白色的水蓬花,还有蓝色的马莲花,空气就像能滴出水来一样的湿润和清新,小鸟在茂密的树丛里快乐地唱歌。冬天,下了雪,白的天,白的地,果园里又是一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美丽胜景,这个时候的梨园成了孩子们的天堂和乐园,孩子们三个一堆,五个一群在雪地里打雪仗,踢毽子,跳绳,跳格子,打沙包,果园里飘荡着孩子们欢乐的笑声。那时候的梨园,不只是光有冬果梨和香水里,还有冰洲梨,苏木梨,鸭梨,巴梨,刺梨,长把梨,吊蛋子等十多个品种,这些品种都比较早熟,是孩子们的最眼馋最爱吃的,现在这些树都因为经济效益不好被砍伐殆尽,给我们留下的仅仅是无尽的回味,美好的怀念。
从八十年代包产到户开始,梨园的噩梦开始了,因为那些早熟品种相对价格较低,产出不高,所有的早熟梨树在几年间几乎全部消失,没有这些热货树种的传粉,果实品质发生了很大变化,含糖量降低,肉质变粗,外形失去美观,而这些又导致果品价格降低,果农收入逐年减少。一直以来,梨园都是什川人民赖以生存的主要经济来源,经济收益的下降,造成果农对梨树疏于管护,一部分果农甚至砍伐了梨树,种植了经济价值较高的桃树或者大棚蔬菜。因为有了土地的自主权,许多农民因为缺少宅基地,无奈之中,砍了梨树在果园里建起了新房,也许,看着和自己相依为命好多年的梨树,他们也曾心疼过,不舍过,矛盾过,可是最终还是举起了锯刀,当一棵棵老梨树轰然倒地,代之而起的是一幢幢高大漂亮的楼房。近些年以来,果园里又建起了很多的农家乐,休闲茶园,给家乡的经济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可是这也要用牺牲一部分梨园做代价。所有这些都在一步步地吞噬着梨园,原本气势浩大,梨韵幽深的梨园自然风光遭到了严重的割裂和破坏。
从包产到户到现在三十多年,梨园之所以能维持到今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集体经济时期留下的高田技术力量,还有良好的树势基础,如今这些都在一步步地丧失,老一辈的高田技术人才越来越少,而年轻人都大批涌进了城里去发展。放眼未来,三十年以后,有几个年轻人还能灵巧的使用云梯,还能爬上十几米的云梯摘果子,修建梨树,为梨树刮去老皮,喷打农药。一棵树的生长寿命是六百年,也许更长,而这里的梨树最大的已经生长了四百多年,这是多么漫长的爱心接力,多么坚定的人文精神,多么伟大的历史奇迹啊,可是,在过去的三十年里,梨园面积在一步步缩减,近千棵古梨树在这片土地上消失,梨园正在一天天走向衰落和消亡。
古老的梨园正在经历最严峻的考验,而家乡的人们更是在面临着巨大的挑战。随着社会的发展,个体化经营的形式已经完全不能适应梨园的生存和发展,走梨园整合,成立新型农业合作社之路,培养一大批专业的梨园高田技术人才,杜绝梨树荒芜,管理不善的现象,使梨树走向一个良性循环的生长环境,是梨园长远发展的必经之路。同时,对梨园进行整体规划,整体开发,以免私营和个人开发对梨园造成进一步的割据和毁坏。其实,在当下基础设施不健全,旅游项目单一的条件下,并不适合对梨园进行大规模的开发。什川有非常丰富的旅游资源,奇特险峻的峡谷风光,小峡库区风光,具有传奇色彩的自然景观,古老的羊皮筏子,具有时代意义的水车,历史悠久的鼔子艺术,如果开发了这些资源,和梨园的观光农业结合起来,什川的旅游业才能真正走向正轨,而家乡的人们也才能真正的富裕起来。现在的家乡,是多么需要一些有勇气,有魄力,有创新的儿女站出来,带领家乡的人民,带着这片古老的梨园,冲出困境,走向美好的明天。
感谢家乡的一些年轻人,他们有澎湃的热血,有奋发的激情,他们听到了梨园的呻吟,看到了梨园的衰落,他们群策群力,奔走呐喊,为梨园的生存做着最大的奉献和努力。而梨园,在他们的努力下,正在引起越来越多的人的理解,引来越来越多的媒体的关注,希望更能引起市政府,省政府,甚至是中央有关部门的重视和支持。我想,一个堪称为“世界第一古梨园”“中国首批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国家级生态乡镇”“黄河流域植物活化石”“影响世界的中国文化旅游名镇”的地方,不仅仅是甘肃的,更是中国的,是世界的,值得全世界爱护生态,热爱大自然的人共同拥有和保护。
在我们一生中有一个最温暖的地方,那就是家乡;在我们心底里有一处最美好的情结,那就是梨园。无论我们成功还是失败,无论我们富有还是贫穷,我们都可以像亿万富翁一样,在一个闲暇的日子里,泡一杯香茶,备一壶老酒,坐在树荫下,悠然地享受阳光,花朵和芬芳的空气,看时光在树叶上缓慢的流淌;我们也可以像一个诗人,在微雨阑珊的午后,徜徉在春日的梨园,即兴赋一首浪漫的小诗,看着洁白的梨花纷纷扬扬。
秋日的阳光里,天高云淡,落叶纷飞,我用清风做笔,用红叶为笺,为我们的家乡写下一些文字,愿梨园长存,梨韵常流,愿我们和梨园一起在时光变迁中渐渐成长,慢慢老去。
正在消失的梨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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