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的一』
广州的初秋,好友P过来考察一个餐饮公司的加盟项目,约了周六陪她一起过去看看。离得有点远,在白云区,我于是提前问了地址订了酒店,我和P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印象里上一次见面是在她的婚礼上,此后她有了一个小男孩,每日在家,而我忙于工作,和过去的许多朋友,都渐渐没有了联系。P的合伙人,是我高一时候的同桌S的姐姐,那时S曾在闲聊间和我聊起过她姐姐若冰,之前叫若愚,大智若愚的若愚,后来才改的名字,言语之间,听得出来她很喜欢这个姐姐。老友重逢,聊起许多过去的事情,虽然我记得的人其实有限,但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有趣。我从前说要为你们写一个故事,但因我太懒,总也没有兑现,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年,我的生命中,出现了很多新的人,有值得感恩的惊喜,也有突如其来的无措,而过去的旧时光,慢慢尘封于记忆之中,偶而推开大门的时候,听得见空旷的回响。
『当时年少春衫薄的二』
P当时有一个很喜欢的男孩子,如今我居然十分难得地仍记得他的全名,这个姓周的少年,是P邻居家的哥哥,据她的描述,笑容温暖,身上有干干净净的书生气,可惜年龄差距太大,我们还在读高中时,他已经在长沙上大学了,这场暗恋的终结是:周和他喜欢的女生告白,这个大男孩非常傻气地握着女生的手放在心口上,说“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大抵他确实是长得太好看,女生竟答应了。这事儿放到别处我们可能会觉得有意思,挺感人。可惜男主是好友的暗恋对象,这意味着,她将彻底失去这个人,我记得那时是晚自习后,P哭得惨兮兮地告诉了我这件事,说起他傻里傻气的告白过程,又觉得好笑,一边笑一边哭。这么多年,其实我最佩服她的,就是她这种举重若轻的豁达,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身上仍旧有少女时代轻盈饱满的娇憨姿态。P现在的老公,我认识他的两任前女友,在P之前的那个女孩子N,身材高挑,笑容甜美,性格也十分招人喜爱,虽说感情无对错,但我毕竟和P关系更好,是以N在分手之后难过的样子,我看着,觉得很不忍心,才发觉幸福有时,建立在旁人的伤口之上。那时我们年纪小,一切都简单直接,连感情也是,从不敷衍妥协,当然,如今看来,这也未必是坏事。
S是我高一的同桌,她有时会戴一副圆圆的眼镜,发型是万年齐刘海+黑长直,笑起来像个小狮子,眉眼弯弯,露出两颗小虎牙。S当时有一个男友,是个把派出所当自家客厅的问题少年,我们那时不过是一群半大的小孩子,觉得这样的人,又遥远又传奇。S没有读完高中,她离开学校之后,回来看我们,化着妆踩着高跟鞋,戴着大大的耳环,她所经历的,已经是另一种青春。这样的路自然是艰难,最后,S还是进了另外一所学校,完成了学业。而那个问题少年,他们分分合合,最终在S从学校毕业的时候,他打来电话,她没有接。那天晚上,我们四个躺在酒店的床上,聊起这些往事,S问我,高中的时候对她是什么样的印象,我想了想,告诉她:“那时我也好,P也好,我们不过是懵懵懂懂的小孩子,而你,我觉得你那时,已经站在成人世界的入口,不过幸好啊,听到你说你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是没有接他的电话,然后,过自己的生活。其实那时我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个男孩子,很有可能会毁掉你的人生。现在这样,就很好”。S听到后叹气:“你说我站在成人世界的入口,其实我那时哪里懂事,真懂事,就不会和他纠缠这么久”。
我从高中的时候起,就对很多人聚在一起的环境有莫名的抵触,好友毛毛和我一样,我们常常在人声鼎沸的体育课上,走到角落里,安静地坐着,或者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她是艺术生,高三一整年的时间,都在长沙特训,我的零花钱常常不够,全都用来买书了,一本接一本地买,每回中午吃饭之前都会去学校的书店逛一圈,看看有没有新书,但我总是记得留一点点零钱出来,给她打电话,圣诞节之前她回来了一次,给我带了一对毛绒绒的圣诞袜,那对袜子我很喜欢,因为湖南的冬天,实在是太冷,有个同学常常穿几双袜子出门,我们都觉得很正常。毛毛学的珠宝设计,在深圳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来她家里在张家界开了一个旅馆,她就辞职去了张家界,我们在毕业后见过几次,她养了一只叫土豆的泰迪,我们碰面的时候,她就是牵着土豆来的,那时我觉得,时间在我们两个的身上,是静止的,每次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会瞬间回到高中时代,两个都有点孤僻的女孩子,坐在一起,安静地陪伴了彼此的成长。虽然如今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的新消息,但我想,她这样温柔又倔强的好姑娘,一定会,好好地生活。
M是我高二认识的朋友,她成绩特别好,常常是班上的前三名,我和她坐在一起的日子,是高中三年里学习最努力的时候,因为她常常会在我发呆走神的时候语气严肃地告诫我好好听课,M是个极要强的姑娘,她很爱她妈妈,总是说一定要努力考个好大学找份好的工作,让妈妈过上好的生活。与此同时,她很看不上班里那些混日子的同学,我想起她信心满满地说“等我以后很厉害了,这些人我才不会帮他们”,说完这句话,她又郑重地看着我说“不过你嘛,我肯定会帮你的”,我又感动,又觉得她实在是很可爱,M因为性格强势成绩又太好,故而朋友很少,但她从不在乎,一直心无旁骛地学习和考试,后来她如愿考上一所重点大学,去了北方。印象里我们最后一次在QQ上聊天,她的转变很大,说了一句类似于“女孩子学得好不如嫁得好”这样的话,我那时觉得非常可惜,内心里,觉得她不应该是信奉这些理论的姑娘。后来因为我完全不用QQ,又没有她的微信,就再也无从了解她的近况了。但每次想起她认真做题的样子,神采飞扬畅想未来的样子,还是会觉得,被鼓励着,勇敢往前走。
『从未好好告别的三』
我一直都知道,真正的道别是没有道别。真正心甘情愿的道别,根本无须说出来,就已经兴冲冲地奔向新生活了。愿意画句号,根本就是恋恋不舍的表现。我不过是想通过这样的仪式,告诫自己,要听话,不是每一条鱼,都会生活在同一片海里。
我们的高中,每年分一次班,是以现在我也有些分不清那些同学究竟是哪一年的,但温暖总是很多,我记得高三时每天早操前和丽姐一路狂奔,记得和零一封一封地给彼此写信,记得年年半开玩笑地说我是她所有朋友里唯一一个不抽烟的姑娘,记得露露立志要做霸道女总裁,记得小婕假装温柔时的俏皮样子,记得莎莎过生日那天在学校里逛一圈就带回来一背包的糖果……那些旧时光早已远去,也许等到再相遇,我翻开回忆,剩下的不过是微笑着的天南地北的距离,但我会一直记得,十年前你过分美丽,我坐在楼顶,身边是你。此去经年,生生不息。
呐,我亲爱的花儿们
希望你们,一如既往,万事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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