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产科那些事

一直有个想法，把病人提出的问题穿插在难忘的医患的故事中，你记住故事，就不会忘记妇科产科那些医学知识。于是便有了《妇产科那些事》系列故事——

               睾丸小哥哥

 1989年，我毕业于省内医学专课学校妇产科专业，分配到县城二级医院妇产科工作。经过半年的锤炼，我已经能单独值夜班了。

1990年农历3月27日（第二天就是我县县城古庙会，所以记得清），我当值夜班。

病房里住的几个产妇，都已经顺利分娩。病房里不时传来新生婴儿的啼哭声和年轻妈妈充满幸福的轻柔的哄儿声。我到病房进行一次晚查房，一切平安无事！我和搭班护士姐姐相对一笑，便回办公室去写病历。

春夏之交的夜空，繁星点点，像巨大的帷幕上点缀着一颗颗发光的宝石。和风荡漾，空气里弥漫着麦花的屡屡清香。阵阵的蛙声和昆虫的叫声，此起彼伏，悦耳动听。好一个静谧而又生机勃勃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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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完病例，我拿出专业书继续学习。我已经养成在实践中重温专业书的习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在工作中深深体会这句诗的精妙之处！突然，一阵轰鸣的拖拉机声由远而近，打破了夜空的寂静。出于一种职业本能，我感到有可能急诊来了。九十年代初，小四轮拖拉机是农村最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了，有急诊，他们都使用这种拖拉机送来。我看了一眼时间：凌晨3点40分。果然，忙乱的脚步声和急促的敲门声接踵而至。护士小白着急地来喊我：“徐大夫，快点！来了产妇。在家宫口开全，快24小时了，胎心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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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冲进产房，产妇已平静地躺在产床上，护士在给她会阴消毒。我边观察边向产妇询问简单的病史。产妇安ｘ，23岁，小学文化，末次月经不清，怀孕后从未做过产前检查。前天出现宫缩，昨天早上破水，找的是当地接生婆到家里接生。接生婆说，下面能见婴儿的头了，快生出来了！可是这所谓快了一直到夜里也无结果。家里人着急了，才请邻居用四轮拖拉机急急忙忙送入我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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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速用产科四部手法检查产妇腹部，发现竟然是双胎，基本无宫缩，两个胎心都听不到（我们科里只有木听桶，现在即使是在最基层的乡镇医院都配备彩超声和胎心多谱勒，根本上不存在胎心不清的情况），家人听说后惊恐地睁大眼睛，不知所措。通过会阴检查，我发现露出产妇会阴部位的根本不是胎儿的头，而是极度水肿的男婴的睾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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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法责怪他们的懵懂无知，那时的生活水平和医疗条件非今日可比。 我只是简要把情况向家属说明，家属表示理解并要求“死马当活马医”，要先保住大人，尽量顺产，放弃剖宫产（近30年前剖宫产率也就5到10％）。因继发性宫缩乏力，便给予0.5%催产素，大约20分钟后，臀牵引术助产生出一男婴，重2000克，apgar评分为0。经新生婴儿复苏抢救无效5分种后，Apgar评分仍为0，家属表示放弃抢救。我们便做好第二个孩子的接生准备。

15分钟后，分娩出第二个男婴，Apgar评分为0。经复苏抢救无效，5——10分钟后评分仍为0。就在要对家属宣布两个孩子为死产时（因此病例特殊，又是急诊，特允许家属在产妇侧，因此整个分娩、抢救过程家属都在现场。），我突然发现第一个婴儿（睾丸被挤压水肿的哥哥）似乎有轻微抽动，真是奇迹啊，这时离他出生已有将近40分种了。我立即把哥哥抱过来，对他进行口对口呼吸，同时胸外按摩（97年后在全国基层医院开始创建爱婴医院，科室才配备正压通气气囊，产科医生的嘴才离开新生儿的嘴）。5分钟后，Apgar 有6分，我们又自制面罩给婴儿吸氧，然后转入儿科，给予输液。6小时后，婴儿有觅食吸允反应。因为婴儿的睾丸肿得像个大烂桃，于是就给予50%硫酸镁粉进行湿热敷，3天后婴儿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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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这次惊心动魄地抢救，我心里一直牵挂着这个小生命，每天两次去看望他。我心里一直在担心，这孩子出生后那么长时间才抢救活，将来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呢？医学上一般认为缺氧8分钟，脑部会出现不可逆性损害！我真为这个小“哥哥”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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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gar是什么东东呢？ Apgar即兴阿氏评分、新生儿评分，Apgar（阿普加）这个名字的英文字母刚好对应检查项目的英文首字母，包括：肌张力（Activity）、脉搏（Pulse）、皱眉动作即对刺激的反应（Grimace）、外貌（肤色）（Appearance）、呼吸（Respiration），是孩子出生后立即检查他身体状况的标准评估方法。在孩子出生后，根据皮肤颜色、心搏速率、呼吸、肌张力及运动、反射五项体征进行评分。满10分者为正常新生儿，评分7分以下的新生儿考虑患有轻度窒息，评分在4分以下考虑患有重度窒息。大部分新生儿的评分在7 - 10分之间。

 3天后，产妇笑着来到值班室向我们道谢，并要求出院！我向产妇一家千嘱咐，万叮咛，注意观察孩子变化，如有不适，一定来我们医院看。最好一年能回访一次医院（那时大家都没有电话），再怀孕生二胎，一定要到医院做产前检查。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工作中，我经历的各种病例也越来越多，临床经验也逐渐丰富起来。但不知怎地，我始终牵挂这个 “睾丸哥哥”（这是我们医务人员对特殊病例的惯称，病人因为哪方面问题，印象深刻，就用这个器官记住了他。），很想知道他的情况。

1995年夏天，我值中班，一个产妇笑咪咪向我走来。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她30岁左右，中等身材，红润丰满的圆脸，挺着大肚子，是在待产。我脑里快速收索记忆，不认识呀！我职业性地微笑着问她有什么情况吗？她竟然咯咯笑出声说：“徐大夫，你是贵人多忘事，我是安ｘ，5年前是你救了我儿子的命呀！”我一拍脑门，猛然想起。我调侃地说：“我们妇产科医生见得屁股比脸多，只记住屁股了！不过你儿子确是我始终牵挂对像呦！你儿子现在怎么样，上学了吗？”安ｘ高兴地说：“托你的福，我儿子很健康，今年上学前班了，学习成绩很好！”听她这一说，我忐忑的心如释重负，由衷地感到欣慰，连声说好，好！

   这次安ｘ在我们医院顺产一女婴，母女平安。我真心祝福儿女双全的安ｘ，一生平安!

我回忆起以前医疗条件的简陋，实在是感慨万千。现在的医疗条件比以前优越很多，来之不易，也需要珍惜，产妇们也一定要及时产检，配合医生的指导，要知道，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像睾丸哥哥那样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