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青春，悼吾师

    “青春是突然出现在后门的班主任”被这句话击中。不喜欢那些“青春是诗，青春如歌”的句子，喜欢这句，太具象了。

    我的青春就是这样的，在与班主任和诸多老师的斗智斗勇中过去了。青春不再来，但每次回忆都令人嘴角上扬。

     这样的青春故事切切实实就发生在高中开学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晚自习，座位后一排的H问一道数学题，我自告奋勇解答一番，这场交头接耳的解题的对话一定不仅仅包含着X，Y、+、—，还应该有诸多&%￥@有笑点的内容，所以洋溢在我俩脸上的也不是眉头紧锁思考状，而是眉飞色舞兴奋劲，而且还引来周围小伙伴的共舞。

     就在这场青春解题剧热烈直播的时刻，我一抬眼：大肚正在后门窥探。我旋即扭转身，眉头深锁，自习室沸腾的空气也即刻变为乌云压顶，令人喘不过气来。

     大家的预期是真的：大肚挺着大肚，迈着矫健的步伐，两步并做三步迈上神圣的讲台，开始点名批评，后排Z,中间Y，前排LLL，你交头接耳干嘛呢？！

     “她问我题呢”！

    我的傻和不谙世事在那时已是颇具雏形。

    当众顶撞老师，老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只见大肚一惊，脸通红，我想如果不是那副又大又厚的眼睛片挡着，他那双眼睛的凶光足以把我灭到十八层地狱。再如果他能借到超人那双氦金眼，一定能把我烤化。

    不过这些都是第六感，我哪敢再“见”他，我的头拼命低下。

     但这时做可怜状已为时晚矣，“说出的话泼出的水”这话不真，我的那句话是油，浇旺了他的熊熊怒火。

     他也完全不顾及我女学生的颜面。

    “用你讲，你是个讲题的吗”?!

    balabala。

     后面的训话越听越脑袋大。恨不能速成土行孙的遁地术。像我这种乖乖女，还是第一次被老师批头盖脸一顿骂。

     好在我有阿Q精神，心理强大。想想后来被微机老师罚站，每早踏着铃声，伴着大肚和烙饼的凶光进教室，这件事就是“天空飞来八个字，那都不是事儿”。

     下课后，大喇叭Z还把我挨老师训的事情和初中同学发扬光大。

     第二天一早，我正在埋头刻苦晨读，大肚敲敲我桌子，“下自习把这行走廊打扫一下”。

     他准是在试探我，或是对我不依不饶？

      我当然不会打扫。

       那以后，大肚就觉得我不是那种看似乖乖的女学生，他会在自习课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我身后，冒出一句：

     “这么简单的题就没必要研究了”。

     他准是看我盯着一页书大半天，思绪早已云游了。

     领导听他的课，我被点名解题。

     “我看不见”！坐在第一排最边上的我用这四个字答复了老师。

     这是话中有话，我用这种方式抱怨他分座位的不公，以及说话不算话。

     他应许我，如果期中考试继续能进前五名，就调座位。

     虽然每次数学都是不及格，但我进了，可他没调。

     其实对座位的耿耿于怀，也是源于大肚的那句“三四排是黄金宝地，按中考成绩分”的排座宣言以及独有的排座方式。

     现在想来，也是正常，老师虽有”传道授业解惑”的责任，但也绝非圣人，一切社会的通则也要遵守，十几年前早有人惊呼：校园，最后一块净土也被污染。我倒认为在“社会”的校园成长要比在净土的校园学习强得多，至少它有利于学生尽早适应繁杂的社会规则。

      排座有种种故事和说法，现在都已释然，但那时不可理解，无法想象。本就是好姐妹的我、F、M都遭遇排座事件。所以也结成反大肚联盟。

     学生看不惯老师的惯用做法不就是不好好听那个老师的课，起个外号之类。

      所以当大肚在讲台上滔滔不绝时，我和F私下探讨他能不能看到自己的鞋和脚。偶尔故作认真求教状，问他一道题，是为看他讲解时“头上发山水”的样子。

     有时，大肚会在下课后顺便把我捎到办公室，因为我坐第一排，他一个手势让我就拿着资料到他办公室走一遭，他翻开我的资料，第一页空白、第二页空白，第三页也没什么意外。

     他从第一次的愤怒到后来得平静。我有“不会做”这个三字法宝，任尔东西南北风。

     因为是他办公室的常客，所以在办公室挨训话也没那么紧张。

      一次期中考试后，他叫了几个人到办公室进行考后提点。大肚用冰糖葫芦的比喻英语学习，单词就是那个果果，语法是那个棍棍，我和W强忍着到嘴角的笑声，不料他竟让我点赞他的比喻，“对哇，LLL”。憋在嘴角的笑喷涌而出。大肚也是一楞，然后也释然了。

       对于我，老师也习惯了。就像我习惯踏着铃声进教室一样，大肚也习惯了我这个总是迟到的学生。

       所以，那次因迟到、因一阵风引发的微机老师罚站事件中，大肚竟我把叫回办公室，还当着微机老师替我说话，L.平时也不迟到哈。

      高二分班时，大肚给我写下：“一定要学理科，会是一个好理科生”的评语。

      我惊讶大肚竟然会发现我是支能把数学学及格的潜力股？！

      经过几番思索、犹豫，我选择了文科，终于脱离了大肚的一班！

     不想，半年后分重点班，他又当了我的数学老师！

      但是，我开始认真学习代数、几何了。从零开始，从课后习题开始。

       终于，一个假期后，我把数学学及格了。在文科班考试中，数学成了我的拿分项。

       再后来，我考学、工作、生子。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

       他依然教书育人。依然在小县城。

       但，不久前，他却因病去世。

       他的年纪不应老去。

       在大肚当班主任的一班，后来的种种证明，也是因了某种缘分。我想该写点什么吧。

       谨以此文，致青春，悼吾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