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雨愈下愈大, 夜雾更显深沉,急迫的夜雨肆意冲刷的城镇将天与地投进无尽的孤寂和神秘中。
远处的雨雾似有人影晃动,在渐渐清晰的声音和影像里一个怀抱着孩子的妇人疾奔在大雨中。她不时回头张望,似乎后面有人在追着她们,浑身湿透的妇人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子,孩子周身被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双因惊惧而大大睁着的眼睛。 月色映照在如墨深重的方向,以夜幕为背景,挥洒出夜色月华图,只见华光之处一众黑衣蒙面的人手中扬着寒光凛冽兵刃,向妇人奔跑的方向追赶而来。那妇人呼哧呼哧地奔跑着,汗水和雨水黏住了发丝蜿蜒在她的脸颊上如黑色的丝网罩住她惊慌失措的面容,蒙面人紧追不舍,他们挥舞着闪光的兵刃,眼看就要迎头劈下,妇人回头脸色大变,一头跌倒在冰冷的青石板路上。寒光乍现的刀刃从妇人的眼前晃过,直接抵住了妇人的脖颈,只听“扑哧”一声,如水注般的血水汩汩淌着绚烂了月光迷蒙的夜色。
夏季的微风吹透了绿树山花,我扬鞭纵马驰骋在广袤如茵的大草原上,红色的衣服映得枣红马的鬃毛更加夺目,艳红的薄纱吹拂着我的脸颊,我深深地呼吸着空气里青草的清香,尽情地享受着山风带来的抚摸。我来到了曾经的丛林前,我翻身下马,枣红马乖乖地去一旁草叶茂盛的地方吃草,我望着这一片熟悉而神秘丛林,我又想起了他,想起了他的声音和他身上散发的涩涩的味道。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远处传来马蹄飞扬的声音,交错嘈杂的马蹄声告诉我不远处正有一群马队向这边袭来。
果然,我看到前方奔腾的马队,马上的人全部用红绸蒙脸,仿佛看到猎物一般兴奋地摇着鞭子大声吆喝着。不一会儿我被他们团团围住,马蹄扬起尘土扑面而来,我看不清楚他们的样貌,但从感觉判断多半是背龙山的土匪。 领头的汉子骑在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审视而寒光凛凛看着我,我的心突突地跳起来。如果真是土匪,在这荒野上,我可真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了!
我命令自己要镇静,迎着他的目光,我毫不躲避地回视着他,领头的汉子忽然爽朗的大笑了几声,从马上飞身下来,赞道:“小姑娘有胆量。”那汉子沉吟了一下,接着说:“背龙山听说过吗?我们是背龙山的人,可知道我们那儿的规矩?”“果然是土匪!”我心下暗想脱身的办法。
“你是背龙山的大当家的吗?我问道。
那汉子又笑了几声,扯下蒙面红绸,一张粗豪的脸透着好奇的神情,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骑马装备,嚣张气焰已经告诉我答案了。”我说。
“哈哈哈---我喜欢聪明的人,老子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我就是背龙山大当家赵天江!”
他看着我没再接话,说道:“怎么?吓傻了。我说过遇到我们背龙山的人必须留下些什么,不然岂不是有负土匪的名声。”他的话让身后的一群土匪异常兴奋,他们起哄吆喝起来,污言秽语滚滚而出。
“闭嘴!谁再说一句我扯掉他的舌头!”赵天江回头喊道,一双眼睛透着寒光狠辣,下面的人瞬间鸦雀无声了。
一股莫名的怒火在我体内翻腾着,心想:“这么明目张胆的嚣张气焰,真可恶!”我挺直了腰背,大声说道:“我曾经听过背龙山上的人都是劫富济贫的好汉,今日一见果然都是假话。”我这话肯定激起群情激奋,但此刻的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面对着一群匪患,却不知收敛,这种火爆性格为自己的人生确实带来不少麻烦,但也带来了不少转机。
“哈哈哈--”赵天江忽然大笑起来,说道:“丫头够味!”他手持马鞭走到我身边,挑衅地说道:“给我回背龙山做压寨夫人怎样?”
我站在原地,手心冒汗,沉心一想,灵机一动,笑道:“赵当家的,你凭什么觉得我坐得起你的压寨夫人,你听好,我曾许过三愿,若能如愿,我心甘情愿地伴你左右。我面容沉静地举手列举道:“一愿家人安康山寨和睦;二愿觅一英雄伴我一生;三愿比翼双飞驰骋江湖。说完我也挑衅地回视他。明媚的阳光撒向大地,照耀在赵天江的脸上,他眯起眼睛冲我点点头,他挺直了腰板冲着队伍摆了一下手,一扬鞭跳上马背,洪亮的声音灌入我的耳膜:”丫头,你听好喽,大爷我的英雄事迹会让你心服口服的,我不强娶你,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地做我赵天江的压寨夫人!“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而后跃身上马,再一回顾望向我,瞬即双手勒转马头,扬鞭纵马,“踏...踏.....”之声响彻山谷,众人追随而去。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时才感觉双腿犹如灌铅般酸胀无力,一时支持不住蹲坐在地上。忽然一阵清风拂过,我的精神为之一振,起身拍打掉衣裙上的灰尘,深深吸了一口气,眼望四周群山环绕,空灵俊秀,巍峨耸立。我被这绝美风景吸引住,已经忘却了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
我心里想道:”深处这番美景中,不知山外的天地如何?自小深居山寨,从未踏出九龙寨一步,平日的世界除了打猎,就是去山林中疯玩,不知外面的世界是怎样?只从书籍中寻觅到点点滴滴。这份好奇时刻牵动着我的情肠,弥漫胸际,我此刻更加坚定了去外面闯荡的决心,于是暗暗定下心来。我驰马来到一处僻静的山涧处,这里水汽旺盛,绿意盎然。我的枣红马顺从的停驻在山涧旁,低头饮水,而我脱去鞋袜,赤脚插入清凉的溪流里,伸了伸懒腰,感叹道:“好舒服呀!”水流的叮叮咚咚声在耳边像愉悦的音符。
我从马鞍旁的袋子里抽出一把竹笛,对着一涧碧波轻轻吟出:“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竹笛声声入耳,对着这江水之横流,山势之阻碍,幽咽一曲天地开。暮色慢慢爬上山谷,我收拾行装准备回家去。
赵天江自从见到一身红衣,艳如春花的沈苏梅以后,整个人有点失魂落魄,干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以往豪气干云的气势在儿女情长面前竟然败下阵来。他很疑惑,疑惑到恼怒不堪,所以此时的背龙山人人自危,生怕惹怒大当家的,吼骂事小,惹得家法上身可不是闹着玩。背龙山的土匪个个见到赵天江都是溜着墙根走,躲着他。也有倒霉碰到枪口上的,这日赵天江兴想去枪弹库巡视,发现里面枪支摆放凌乱不堪,弹药成堆混放,气不打一处来,拿起马鞭对着看守库房的小子一顿猛抽,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后山,也没人敢劝。赵天江打累了,跑到马棚,抢过缰绳飞身上马,扬鞭一打,枣红马吃痛,没命地飞驰而去,二当家的追在后面着急的喊叫声,全部淹没在马蹄扬起漫天尘土里。
在万里蓝天下,赵天江纵马驰骋向寨民居住的方向。九龙山寨四周山石林立,平地拔起,每一座山峰都好像自天外飞来,岩峰竞秀,各自独立;水域澄碧清冽、游鱼丰足;民风醇厚、夜不闭户,好一派世外桃源之势。赵天江来到此地,亦被这如画景致征服,他下马牵绳,徐徐漫步在这青山绿水间,他目及所至,妇孺三五成群或溪边浣衣,或追逐嬉戏,每个人神情安逸,状态平和。“这真是一处修养生息的好地方!”赵天江不由赞叹道。
他被眼前的山水吸引,差点忘记了此行来此的目的,他要找到那日的红衣女子,可是当日被女子激将,竟忘了询问姓名和住址,其实就是问了那女子也不会相告,赵天江只是从她当日骑马装备上判断那女子应该是会打猎的。
”如何才能找到?“赵天江搜肠刮肚地想着。他叉着腰四周逡巡着,期望能有线索出现。
他索性走近溪边浣洗衣物的妇人,心想:真他妈的丢脸,一个大老爷们打听一个女人的下落。 赵天江有点不好意思用手习惯性地划划头发,俯下身压低声音地问道:”大姐,向你打听个人好吗?“
洗衣妇人扭头看见一个粗莽大汉蹲在身边,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来,警觉地看着赵天江。
赵天江清清嗓音,呵呵笑道:”大姐,你别害怕,我是向你打听个人。“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银元,小心翼翼地放到妇人的衣服堆上。
洗衣妇人看这汉子目光晴朗,粗莽中竟有孩童神色,料想不是坏人,回答道:”你打听什么人?“
”大姐,这个寨子叫甚名字?周围有没有以打猎为生的住户?“赵天江问道。
“我们这个寨子叫做九龙寨,大部分长住在这里的都是猎户,后山有一片很大的密林,猎户经常去那里打猎。”妇人手指着山的那边。
“你们这里有没有女猎户?就是起码打猎不亚于男人的。”
“有,后山寨沈修文的女儿就是个好猎手,骑马打猎样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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