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两个人,突然间孑然一身,觉得酸楚极了。
躺在安乐椅上,铺好了毯子,躲在里面,蒙着头睡了一天一夜。
梦里空荡荡的,白茫茫的世界,天空与大地,只我一人。看不着生物,看不着风景。
忽而,梦到了世俊,不知道是现实还是幻境。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稻草。
顾不得确认,想冲将过去,扑到世俊的怀里,有曾经的温度,嗅到熟悉的味道。
可恨梦不能久远,总在看到他的一刹那,姗姗然苏醒。
窗外分不清明与暗,光与影,米色的帘子把我遮得死死的。
马路上的汽笛时隐时响,在这偌大的城市中,我始终是寂寞的那个人。
“青兰,你再不能如此下去。”朋友劝我。
我笑得苦涩,这世间正常的女子,有几人愿意坐拥寂寞。
一句话,迫不得已。
“好男人多的是,何必为了一个负心男,折磨自己。”
世上男人很多,但又有几人能比得上世俊呢?
世俊会在每个早晨,为我端来一碗清粥。夜半天凉,为我加衣。日日夜夜,在我耳边叮嘱情话。温文尔雅的,让我感动。
庸俗些,他家境殷实,有一份薪水颇高的工作,他的爱情,有物质的保障,跟着他,我对未来放心。
我不确信有这样的好运气,还能再遇到一个“世俊”。
我已不是二十岁的青葱少女,十指沾惯了阳春水,皮肤不再细腻,身段不再娇小,体态不再婀娜,曲线不再玲珑,腰不再软,腿不再细。
爱情来了又去,简直残忍。
脸上的粉底,胭脂抹得越来越厚,仍遮不住夜里悄悄爬上眼角的鱼尾纹。
像个破产者,毫无资本,一文不名,怎敢到处寻求。
我曾天真地以为,世俊与我,会一直如此,平平淡淡,温温婉婉地白头偕老,相扶着过一生。
我却低估了男人的魅力,不仅对我致命,也对别的女人。
世俊过来,对我说分手时,我平静得一塌糊涂,不想遮掩什么,难道要哭哭啼啼,一路挽留,演一部八点半的苦情大戏。我做不到,也不想这样。
我甚至不想问他理由,女人的直觉,让我早已感知到了异常。他喜欢那女人,那女人喜欢他,仅此而已。
那女人,我素未谋面。她比我有手段,三年深恋,抵不过美人腰肢。
我向来是个能忍痛的人,天大的苦,多咽两口,也就释然了。
睡了许久,好友阿芸敲门入室。
“怎样?好些了吗?”挂怀我的只有老友。
“还好。”我懒洋洋躲在安乐椅上,有气无力。
“起来,换最漂亮的衣服,化最精致的妆,陪我去参加酒会。”阿芸边扯我的衣袖,边替我找凉鞋。
“我在失恋哎,刚被甩的彻底的人,伤心满怀,你竟要我陪你去酒会。”
“正因如此,才让你去的,难道任你继续在家里躺尸,你得见见新人,别把自己关在笼子里。”
我不想去,酒会上虚伪的商客,政客,表面一堂和气,暗地里各怀心思。虚伪做作的模样看着都作呕。
耐不住阿芸执意,不想拂了好友的面子,她毕竟是为我好。
我躲在靠窗的角落,看着酒会来来往往,有说有笑的男男女女。
我一向不喜喧哗,难得窗边清静,还有月亮陪着我。
阿芸知我性子,能出了公寓,她就心满意足了。跑到舞池中央,与陌生人合着拍子跳舞。
我没那么矫情,躲在家里,一半是怀念,一半是习惯。她们误会了我,觉得我过不去这多大的坎。
我看得通透,只是一时不愿接受罢了,过几天一切都回归正轨,我还是我。
饮了一口白兰地,清辉月光下,酒色越发的妖冶。好酒也要有人懂,有人欣赏才行。不懂酒的人,饮了也直作浪费。酒会上的人,又有几个认真品尝了,欣赏了杯中酒。
人有时比酒更寂寞,更难懂。
不知这是谁的酒会,我没细问。俊男靓女着实不少,倒也靓丽。不似以前,见的都是秃头少发,大腹便便的老头子。
奶昔沙拉味道不错,多点了一盘,细细品味。食物才是抚慰心伤的良药,胃不空了,悲哀就少了几分。
“你好,我能坐这吗?”
有人在搭讪我,可我明明躲在这么不起眼的地方。声音委实好听,低沉中带着点沙哑,有些罗蒂克的音色。
抬头瞄了一眼,倒也称得上英俊,不过二十岁的年纪。脸上还有些稚气,神色紧张不太自然,耳廓微红,看来是不怎么经常搭讪别人,有待进步啊。
“不能,去别的地方。”
我说完,低下头继续专心对付蔬菜。可惜,他找错了对象。该找个清纯少女练习技巧,我可没什么好脸色。
半晌无声,影子还在,该是没走。
抬头,那人有些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可怜的孩子,我想必伤害到了他的自尊,又或许这是他鼓起勇气的,人生中的第一次搭讪。
我可不想给他生命带来阴影,以至于从此谢绝女人,孤独终老。尤其是他清凉的眸子里,亮晶晶的是什么鬼?
别告诉我,他要流泪,那样我会很有摧残民族幼苗的负罪感。
无奈到偏头痛,“想坐就坐吧,不拦你。”
“谢谢。”他如蒙大赦,坐在我边上,跟我保持着二十公分的距离,恰到好处。
不过分疏远,也谈不上亲密。应该是受过礼仪训练的,修养极好。
“为什么一个人?不去跳舞?”
“不会。”我没好气。
“我可以教你啊,能不能邀请你共舞一曲呢?”他向我伸出了手,微颔首,似乎在等待我的答复。
“太累,不想动,下次吧。”
“好啊,什么时间?”
他嘴角上扬,回问得及时,以至于我收走前一句,漏嘴的话的时间都没有。
他倒挺会钻空子,脸上还挂着小得意。
“你该找个跟你差不多年龄的女孩聊聊,我这里,你就不要费心思了。”
“满场里,只有你最吸引我。”
这话恭维的漂亮,只可惜是个小孩子对我说的,若是换个人,我说不定还会感动得紧。由他说出来,就有些怪怪的了。
“看得出来,你不快乐。”他凝视着我。
“何以见得?”
“直觉。”
“男人何时有了第六感?”我哑然失笑。
“你笑起来,是另一种风味。”
他是要将所有的恭维之言,这么不吝啬的,都用在我身上吗?少有人这么愿意夸我。
“做我女朋友吧。”
他倒真敢开口,不负责任的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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