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怀

清明祭怀

01

恍惚间，前几天二十五六度的反常高溫，让人们误以为春天真的就这样欣然而至了。

因为临近清明，杜牧的名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尤为突显这个节令的物候和特征。

本应是细雨霏霏的时节，那种沾衣欲湿的毛毛细雨，应是和缤纷开放的杏花相应景的标配。可今年清明的天气却让人大跌眼镜，四日上午，天气阴沉沉的，空气湿冷。天气预报说有小雨夹雪，果不其然。

临近中午时分，细细白白的雪雨却在大风的裹挟下逐渐转成了暴雪。大片大片鹅毛般的雪片漫卷着遮蔽了视线，远处的松树上枝叶繁茂不一会儿就落满了一层。

倒是杨柳树因为枝条光秃、疏疏落落，只有在刚刚冒出的柳毛顶端上覆盖着一顶顶白绒的小帽，用当下时兴的词儿就是萌萌哒。

清明祭怀

正在前几天恣意怒放的杏花挨肩擦踵地簇拥在一起，长长的白色蕊茎擎着那一星星、一点点的嫩黄蕊舌，粉白色的花瓣像极了众星捧月的仙子四围起来，在微风的轻拂下轻拥私语着。

而眼前厚重的雪却压的它们喘不过气来，鲜花鲜嫩生命次第开放迎接新生，白雪残忍覆盖冷酷摧残。这样的强烈感官刺激，扎的人心里生疼。

大自然无情催折，人类回天无力，只能在心底惋惜哀叹。倘若在后半夜轻霜冻这一恶魔袭来，第二天一早醒来，地上已落满了萎蔫了的花瓣，连同那尚是襁褓之中的小生命(花骨朵)都已经殒命了。还有零零散散的几枝铿锵苟活，也只好听天由它了。

白雪寒凉，心寒凉，无尽的感伤。

清明祭怀

02

北方的春天，总是迟滞，扭扭怩怩。南方的花们早已开过了茬儿，谢了顶，欢欢喜已在酝酿着甜美的果实，遍野青翠葱郁、一片旺绿了。而在家乡的杏花、梨花却生生地遭了这倒春寒的侵袭，实实没有南方花儿那般温润如常、惬意舒适的境遇。

在民俗二十四个节气里，只有清明既是节令又是节日。因为在三月上旬追溯到汉、唐时期，它又是和上巳节、寒食节略有重叠和演变，历代沿袭下的传统，清明扫墓、祭奠先人的活动，一直传承不衰。

寒食节由来的主人公在山西，唐王朝开山之祖祖籍山西，这份地域和节令契合的机缘与今年的清明之雪倒是无缝拼接。皑皑白雪，一片圣洁，仿若带孝之身祭奠逝去的先人。大自然一片肃穆、黯伤正是若揭清明扫墓的沉重心情。

由于工作性质的缘故，好几年没回老家上坟了。原先上坟的时候，同族宗亲都会不约而同地去到老坟一起祭奠祖先。叔伯子侄们大包小包地提着各种物什，从各个方向走来，一同跪拜了共同的祖先，再各自祭拜各自的先人。

焚香、敬纸、叩头完毕，摆上各色水果、糕点、酒肉，还有必不能缺的四样素菜，素油煎海带、煎豆付、煎黄花菜、煎鸡蛋饼，倘若谁生前最爱吃那样东西，还须特意提前买好，一并供奉在坟前的大石头上。

旧时人们生活穷困，给老祖宗扫墓时供奉的吃食也都是举全家锦盛之力，供奉完了，一众人还会围坐在一起，和祖宗们一起打打牙祭。一边吃着供品，一边绘声绘色地讲着某位先亲的生前轶事、笑料。现在物质充裕了，大都买了现成的，事毕弃之，扬长而去。

我会先点几枝香烟给爷爷，轻风吹着，香烟唰唰地一会儿就吸到了烟屁股根儿。众人就会说，你看，你爷爷抽的多香呢！哥哥爱吃鱼，我会买了鱼罐头，摆在他的坟头。哥哥从小残疾，英年早逝，劳碌穷苦，没享着几天福，尤为在我心里深痛。着笔之际，泪水滂沱，染湿纸墨，好生难过……

清明踏青是另一种另一番节日体味和情趣，在我眼里，扫墓祭奠却分外重要。普天之下，有多少人会在今天泪湿衣襟呢？我想，何止我一人？

生和死的对话，生对死的追抚，两个世界的阴阳对接和亲昵。虽然满眼尽是春的盎然和生机，却掩不过心里沉重的叹息和哀思。斯人已逝，生人好好地活着就是对他们魂灵的最大慰藉。

清明祭怀 03

古人遵循忠厚孝悌的祖制和情怀，创立了清明的各种制式。花样繁多，其实更多的是我们内心对于死去亲人的一种情感表达。追思抚远，一代一代传袭下来，在这明艳的春天里，种下一粒思念的种子，也好让它不那么浮躁，压着慎独、感恩的脚步一路轻轻走去。

写至结尾时，天已放晴。今年的清明和往年不同，好像老天爷内分泌失调，和人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瑞雪挟带寒意，却也另有深意。瑞雪兆丰年，连着下了两天，种地的农民们心里乐开了花，即使是贫瘠的薄地，如此尚好的墒情，怕是亏不了老天的一番美意。

虽然杏花、梨花们一路损兵折将，好不凄惨，这大自然的风云际会也和我们人类的命运一样。有明艳、有晦暗、有欣喜、有伤悲，哪有那般畅意淋漓、一帆平顺的常态呢？要不是这种摧折，哪能显出这种种丰富的生机变幻和心境的灵光闪现呢…………

谨此献给明媚的春天和缅怀的先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