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吕胜军很快办好了辞职手续，面对他的落魄，周晓南感同身受。
他给晓南打电话说他要先回趟老家，然后再想以后的办法。晓南想了想说：“以后保持联系吧！”
“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我想我可以到南方闯一闯吧？置之死地而后生嘛，哈哈！”他的笑有点无奈。
晓南也笑着说：“那好啊！好好闯，等你当了老板我也辞了职去找你。”
吕就这样走了，之后的很多年，他们再也没有联系。想起和吕住一间屋的那些岁月，晓南每每回忆起来，感到一种失落的温暖。一起在工厂的日子，普通人的日子，很好。
今年，给晓南介绍对象的越来越多，好像一不小心他就跨入大龄青年的行列。他也见了几个，可是一点感觉也没有，而且每次相亲回来，都怕看到雪莲，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过了元旦，晓南家里又打来电话，先是问他单位效益怎么样，然后话锋一转，说快过年了，这次能不能多邮点钱。他心里不由生起一阵厌恶，大声说：“妈，今年单位效益不好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哪里有那么多钱啊！前两次我把所有积蓄都邮回去了。”
“你这么大声干嘛？”晓南他妈在电话那端不高兴地说，“就没见你一次痛痛快快过，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没钱你怎么买了个手机？手机多少钱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哼！”说完，她啪的一声把电话挂掉了。
晓南站在当地，手里拿着刚买不久的手机，愣愣得反应不过来。
和他一个办公室的小刘，比他大一岁，父母都是机械厂工人，他是作为子弟进的厂子。他悄悄说不想结婚，可是他爸爸妈妈天天催他结婚，弄得他成天不想回家。晓南突然觉得他真的很幸福，自己的父母从来没有问过对象的事，有时候有人唠叨也是挺幸福的事啊。
下了班，回到住处，没有心情做饭，也不饿，晓南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脑子里乱糟糟的。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在混日子，现在书也懒得看，整个人都没有一点精神。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听敲门声就知道是谁来了。雪梅姐妹俩偶尔会来这里坐坐，要是雪梅敲门总是轻轻的，而雪莲则是咚咚咚敲起来没完。
晓南跳下床，整理了床铺一下，上前打开门，果然是雪梅，而且只有她一个人。这倒让他有点奇怪，以往总是两人一起来的。
雪梅羞涩地笑了一下，缓缓走进屋。这半年来，雪梅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脸上也日渐丰满，曾经的影子又在她身上隐隐闪现。
晓南下意识向门外又看了一眼，心里有点失望。
“吃饭了吗？”雪梅低声问。她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眼睛也闪闪烁烁，似乎不敢看晓南。
“吃了。”晓南不想多解释，就撒了个谎。
“哦，这么快。”雪梅坐在床沿，双手绞在一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晓南突然觉得气氛有点尴尬，给她倒了杯水，没话找话地问：“你吃了吗？”
“没呢。”雪梅从来不会撒谎的。
听到她没有吃饭，晓南连忙说：“那你先坐着，我去楼下给你买点吃的，对了雪莲不在吗？”
“不不，不要去买，我们做了饭，我不想吃，我就是没事想来找你坐坐。雪莲不知道我来你这里了，她在看书。”
“哦！”晓南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雪梅抿了一口水，吞吞吐吐地说到：“小周，我今天看到，看到许总了，还有......”
“什么？”晓南一下子站起来。
对于雪梅的过去，随着交往的深入，他也知道了一些。对那个许志超，他恨得牙根子痒痒，他算什么男人啊，不仅玩弄了雪梅，致使雪梅怀孕生子。这些都还算了，他竟然在雪梅生了孩子后，和他那个王八蛋老婆把雪梅的孩子抢走了。导致雪梅在绝望中精神失常。
雪梅是不和别人讲这些的，这些都是雪莲说的。她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她那时在上大学，以为姐姐生活的很好。直到雪梅精神失常她才从阿香那里知道了一切。
雪莲的性格和姐姐不一样，某种程度上，她和阿香有点相似，不过她还年轻，不像阿香那么深沉。她知道姐姐的遭遇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找许志超算账。可是阿香拦住了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斗得过势力强大的张氏集团？
阿香对她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总有一天，我们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
雪莲现在讲这些的时候已经显得很平静了，晓南不知道当时她是怎样的暴风骤雨。雪梅在医院的时候，孩子就被强行抱走，许志超的老婆张志华只给雪梅扔下一万块钱。就连这一万块钱，当雪梅精神失常后还被她的后妈搜走了。那个家她没法回，回去只有更加痛苦的煎熬，所以雪莲做了一个决定，来这座城市陪着姐姐，同时找机会和许志超算账，要回姐姐的孩子。说实话，任何打击对于雪梅来说都没有孩子被抢走来得大，她在对一切都失望了的时候，唯一的寄托就是孩子，可是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她根本无法承受。
可是，今天，雪梅突然跟晓南说她遇见了许志超。
晓南挺担心她再次遇到那个禽兽，怕她回忆起以前的事精神上受不了。可现在又觉得她没有过于激动的迹象，只是满脸通红，说话吞吞吐吐。难道她还对许志超存有什么幻想不成？
雪梅似乎也发现晓南反应有点剧烈，连忙说：“你不要急，听我说，我看到他们一家三口了，两人带着孩子，孩子都三岁了，他是95年11月25号的生日，刚过了时间不长。我真想过去抱抱他，从出生我就抱过他一次，就一次。”
雪梅的眼睛红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的手使劲绞着衣角，嘴唇微微哆嗦着。
晓南不由靠近她，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想给她以安慰，他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她倚在晓南的肩头，哭出声来。
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雪莲出现在面前。
晓南心里一紧，连忙轻轻推开雪梅。雪梅站起来，一边擦泪一边慌乱地对妹妹说：“你不是在看书吗？怎么，也来了？”
雪莲非常艰难地笑了一下，说道：“我，我顺便走走，姐，你们聊，我先走了。”说完，她转身急匆匆向楼下跑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