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似乎懂得了她的小九九，也欣慰凤九终于在风雪之事上有点造诣。
白浅颔首将杯里的茶饮尽，咂了咂嘴拉着凤九坐下，一脸轻松道:“此番来青丘，我也能避避黏乎乎的团子，他比夜华黏我得紧，总是有些喘不过气来。正好你我二人也久未聚聚了，下几盘棋也是好的。”
白浅不紧不慢地从棋罐取出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一角上。凤九拈着袖子托腮，执起白子胡乱一摁:“姑姑就懂得享受清闲，不陪太子殿下，不带团子，现在还要来青丘与小九杀棋折磨我，姑姑属实不厚道了些。”
“你这小狐狸还懂得厚道一词？你掀了人家沧夷神君的房顶，人家帮你送了回来还为你讨情免了你爹一顿骂;你哄得文昌阁君休了你，人家因为你背负了不守夫道，沾花惹草这一罪名，你这可算厚道？”白浅挑了挑眉，布下一粒黑子。
这局，漂亮。
凤九犹豫了一下，将一颗透着白光的子儿压在了棋盘上。“姑姑就知道让我愧疚，可偏偏我也就是没心没肺”她吐吐舌头，瞧着白浅下下一枚黑子，又接了上去“嗳，话说姑姑你就不打算再生一只小狐狸出来给奶奶开心开心？团子是条龙，总得有只狐狸吧！”
白浅悠哉道:“关是团子就够让人头疼了，生只小狐狸像夜华倒还好说，要是还是像极团子的性子也是晕圈了，到时候我怕是会把他塞回去。那还不如省点力气不要。”
“那也不看看团子遗传谁。”今日的折颜难得一改往日的淡粉长衫搭了件紫色的长袍，身后跟着的是一身淡蓝的白真。白真对他的妹妹勾唇一笑，却被折颜狠狠地瞪了回去。
“干嘛啊，我对小五笑你做什么挤眉弄眼？”白真委屈道。
“真真，你笑的太过了，在我面前幌，难受。”折颜淡淡应了一声。
白浅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瞅着折颜，微微思虑了一会点点头道:“自然团子性格随我，开朗，多好不像夜华是个闷葫芦。不过…”她沉了沉声“怎得今天看你一身紫衣像极了那一十三天东华帝君的打扮？”
凤九本来就稀里糊涂地盯着这棋局，刚刚被白浅的黑子一围一时间有些措手，方听白浅一言，她持着白子的手抖了抖，她纳闷地抬头一看，“啪啦”一声，白子从指腹滑落，她愣愣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折颜那处，惊讶地连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东华一头皓皓银发，搭着紫袍，更有行走于三清幻境之中的神仙味道，折颜虽然年纪大点也还是墨发如帘，一身淡紫色的衣裳和这沾边一衬，却自显突兀了。
凤九眯着眼，嗯…她高深莫测一阵，还是东华帝君好看些。但是！自己为什么想的还是他！凤九觉得一阵红意涨上自己的脸，她使劲抑制着自己脸上一红一白的变化。
“一把年纪的神仙总是要换着口味，但诚然，老凤凰你这过于花里胡哨些了。”白浅抬了抬下颌嫌弃着。
折颜从未对白家的狐狸崽子开过火，但他最忌惮的就是哪个仙家道他年老，他背过手，闷声道“你这幺娥！长本事了就污蔑我老，别以为有了夜华替你收拾烂摊子你就可以打压我了，”他故意瞥了一眼白浅，又转向凤九正色道“一说到东华，我想着了一件事。前些日子九丫头在我林子里喝酒，醉得也忒稀里糊涂了罢！我和真真回来的时候远处见九丫头躺在东华怀中，当时我就觉得是我瞎了眼叫真真看方才看得真切，后来我也估摸着是东华把你送回来的。”
白浅本来听着折颜的抱怨心生好笑，都和阿爹一般大了还说自己不是老骨头！她想着喝口茶润润嗓怼老凤凰几句，不料有闻后半段让她口中含着的茶“噗”的全喷到了地上。她使劲捶着胸脯，咽下一点唾沫，方道:“当真？”白浅这话虽是问折颜，但眼神在她侄女凤九身上飘忽不定。
凤九想事情出神，听折颜这么一说，脸上挂着的呆滞迅速转为惊愕。脑袋中什么东西轰一声就塌了。她感觉一阵眩晕，有点飘飘然了。是帝君把她送回家的？
她头疼得厉害，自己在琴尧山的恩还未报清，又添这一账，她现在可是东荒女君，自然不可能一辈子在太晨宫做个端茶倒水的小仙娥。之前在十恶莲花境内她牺牲一身漂亮的皮毛奋力救他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这和报恩是不能混为一谈的。她姑姑白浅从小就教导她，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她还没有找到机会为东华报恩，然而现在却是涌泉之恩，该如何报呢？凤九沉默下来。
白浅盯着凤九的脸忧虑了好久，之前小九一心喜欢东华，盼星星盼月亮盼的就是她和东华的一段情缘。可惜，她福薄所以遇见他。东华帝君乃是这天宫上最有仙味的神仙，没有七情六欲，断绝情爱，实则一棵万年不开花的铁树。如今搭台唱的这一出戏可是为何？不成借折颜之口给凤九一丝希望又狠狠地伤她心吧？她嗤之以鼻。
她自然不知道凤九在想什么。此时的凤九惦记着她教导的大恩大义，淡忘了幼时的那份执念。
他福薄，所以错过她。
折颜见着凤九一脸肃穆，补充了道:“不假。只是九丫头可放下了？那日九丫头喝醉了与东华相对是不知情，彼时再见他，很是为难罢。”
三双眼睛直刷刷地看着凤九。
凤九特别平静地想了一会儿，眸中似乎在酝酿一场狂风暴雨。最后，良久道:“时间这东西流逝的快，情深这物什也就慢慢淡了。我同他的前缘也不过就是我以前多么喜欢他，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凤九突然清淡一笑“为难？怎么会呢？只要帝君不给我发难就好。”
白浅叹了口气，心疼道:“你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无需做太多的纠结。你若是想不开，过些时日我让夜华带你上一十三天太晨宫谢个恩，你也不必为这朵莫须有的桃花情伤一辈子。之前的情深似海，也算是涌泉相报了。”
凤九默然，半晌道:“不用麻烦姑父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担着。毕竟这种事还是独自去面对帝君要好。”
凤九起身，召来了迷谷:“迷谷，东华帝君赐的四海八荒图在哪？寻来给我。”凤九把画取出匣子，轻轻一卷入袖。
“你这是干什么？”白浅急道。
“把画还给他。”
凤九一字一顿道，须臾腾云而走。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