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宋站在东华身后，盯着成玉那处，看她醉酒的样子，比平常从不着调口齿伶俐的她更是可爱。他的心暗暗作痛，即便喜欢她，也不可能逾越那条线。
凤九和成玉丝毫没有察觉这侧树下的动静，凤九还仰着头，白皙的颈部与通红的脸毫不相衬。她继续说道:“我为他做了很多，但他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推开我，告诉我女君要有女君的样子，我才不想做什么东荒女君呢，我倒希望自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灵狐，时时刻刻陪在帝君身边。我幼时不懂事，我送糕点给东华，他当着我的面给扔了;东华下凡历劫我不放心跟着去了，他回来时候冷淡淡的和我说我多此一举;我对东华说我喜欢他，而他把我轰出了太晨宫…我当时哭了好久，现在觉得自己好傻好傻呀，既然是无缘又何必要强求呢？也不能怪他不喜欢我，一直是我自作多情罢了。他告诉我我们没有缘分，我并不是真的相信，我觉得我这么努力，老天爷也会被我感动的。不过现在我相信了，我之前不相信，也只是我失望地不够彻底吧…”凤九喃喃道，眼睛眨了眨把眼眶滚出晶莹的颗粒憋了回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扯了扯瘫在一边的成玉:“帝君他人很好，只是我与他素来无缘嗳，你之前问我我和他好不好，可能不惦念他就是对他最好了吧。”
成玉趴在桌子上抱着酒坛，侧身颔首道:“哈，你说的对。”她揉了揉双眸梦呓般地细语“彼都和紫涟和你也是一样的，几千年的执念换来一场素来无缘…”
“成玉有没有付出过的人？…”凤九乐呵呵的笑了笑，将手挂在成玉肩上，看来是醉的不清。
“有吧…替小树浇水算不算？我以前是凡间郡主的时候，我亲手从国寺外移到丹露苑来的流苏树。那年春天我离开平安城时，他还没开过花，因此在我眼中一直是以临风玉树的形象出现，葱茏茂盛，未显人形，重重叠叠的叶子就像铺在树冠上的青雪。我替它交过水，还抓过虫子总之就是怜爱的不要不要的，有一天晚上我去丹露苑最有手笔的一枯山水面前溜达，然后就看到了他。他帮我抓荧火虫，帮我倒酒，还借我他的树干让我抱着哭…哎！抱着一棵树也并不害臊，而是像这样…”成玉晃了晃脑袋“亲了他…第二天他还嘱托朱槿给我做了牛肉馅的锅盔，我觉得流苏是个好人，不对好树，没妄我照顾他那么久…”
成玉叹了口气，晕晕乎乎地说“其实喜欢的人，也是有吧他也是我在凡间认识的…他对我很好;只是我成仙了不能和他在一起…无所谓情深缘浅，都是天…天命罢了。”
成玉叨叨完又将头埋到了怀中，她不像凤九一样酒后话多，她酒量是真不济，越发脑壳沉重。凤九盯着月亮，终于沉不住气小声抽泣起来。良久她也不语的瘫到了竹桌上。
一片寂静，树下的两人也都沉默着，各自揣着自己的心事。东华面色一脸苍白，手指紧握着旁边的桃树干。夜风起一阵去一阵，吹的桃花瓣摇曳坠落。
连宋知道东华要发作，却默默忍着。还有，成玉她喜欢过一个凡人？自己怎会不知道？他和成玉相处了几百年，连她心上的一朵桃花是谁都不懂，自己还能拥有她吗？连宋指腹轻轻捏了捏扇柄，他觉得手指霎然间无力，心头由然而生一种怅惘。
凤九和成玉哭的哭了，苦诉的也诉了，两人也都变成了闷葫芦，被酒灌的趴在竹桌上睡着了。东华箭步走到竹桌旁，轻声叹了叹，拢了拢凤九沾上泪滴的墨发，屈下身来，将她怀抱起，凤九的脸微微红润，觉得动静就挠了挠头往里头蹭了蹭。
东华含着一种复杂的感情看看怀中的小狐狸，他认为，错天命，乃此。
可此时凤九依在他的怀中，让他内心深处的佛铃花微微荡漾，不管这么多了。他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滞了滞，转瞬间又离开，似乎有一点恋恋不舍，他知道他和白凤九，是不可能的了。
把她送回青丘吧。
他望了望她，将她往怀中深深的带了一带，便悄然遁走了。
连宋揪着的心也舒展了些:如今的东华，眼里终于有了些景物。他合上折扇，迈步朝竹桌走去。连宋看着醉后神志不清的成玉，一时间有点出神。他戳了戳她的背脊，柔声喊道:“喂。”
成玉睁开杏眸，迷迷糊糊之余发现身后伫着个人。只见那人身形修长挺拔，手如上好白瓷，捏着一把题着山水墨画的折扇，指端修长骨节分明， 看上去不失力量 ，却又显出一种玲珑玉致之美。眼中自然而然含着那么一味笑， 即便穿着严肃的白衣， 看起来也是懒洋洋，脸好看得令人无法描述。那声温柔的“喂”似关心似打趣一般，让成玉的心肝颤了颤。
好像特别熟悉。
成玉抬了抬眼皮，懵懵地站起身，一个不稳倒在连宋身上。她也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用双臂搂住了连宋的脖子，垂眸，低声唤了一声:“流苏。”
连宋感觉脖颈一阵僵硬，酥酥麻麻的让他动弹不得，而心中却有一点欣喜。他那纤长的手无处安放，想抚上她的背可理智的念头又让他顿了顿。听到她叫出的名字，连宋觉得心中有一点东西在缓缓地坠落，他的眸子黯淡下来，苦笑道:“你就只记得他吗？”
《三生三世桃之夭夭》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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