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条街上行走,偶有的断续的诵祷声把我迎来送往十多年。
偶尔瞅塔一眼,发现它更斜了,镇塔之宝——舍利子会不会跌落在信徒的人群里流落民间,再也无从追寻?偈语说,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我未入佛,所以妄念横生?一切法从心想生,唯心所现,唯识不变。人,或者就只是我,天生一副幸灾乐祸的胚子?
我依然行走在街上,依然瞅着愈来愈斜的塔,由西向东倾倒,不关唯心唯识的事。但我的心却不负重压,就像是在本就沉重的尘世喧嚣的围追堵截里再添一刀。
好在寺里的和尚们终于出来化缘了,法相在众世眼前再清不过,无需多言,若再不伸出佛手扶塔一把,几百年的一处佛根怕就要烟消云散了,在此地受享了几世的舍利佛骨不知要何处云游了。
我于是有了一种赎罪的途径,每天行走路过寺前,都要往募捐箱里丢钱,丢一把,那塔就像是正了一下,回我一句:施主功德无量,善哉善哉。可我不想回问:人真的有可修葺的轮回之路么?
记在脑子里的,只有日日行走在这街上,行走在八角悬铃叮当的塔前。
僧赠我佛册,我有些受宠若惊,连声说谢。僧说,施主不必客气,你与佛有缘,佛渡有缘人。我心里反说,是佛与我捐的钱有缘吧?
可我还是小心翼翼的抱它们回到蜗居,谁想一翻,就看到了这样的文字:“……独有一狱,名曰无间,其狱周匝万八千里,狱高一千里,悉是铁围,上火彻下,下火彻上,铁蛇铁狗,吐火驰逐……复有夜叉,执大铁戟,中罪人身,或中口鼻,或中腹背,抛空翻转,或置床上,复有铁鹰啖罪人目,复有铁蛇绞罪人颈,百肢节内,悉下长钉,拔舌耕犁,抽肠锉斩,烊铜灌口,热铁缠身……”这一夜我没有梦魇,彻底失眠。
天一亮,我跑进寺门,横冲直撞,就像是那个在庙里撒尿的孩子,四方八面皆是佛身,教我向哪里撒尿才不会得罪佛?僧说,佛祖四处苦思,芦苇穿膝而不知,鹊巢灌顶而不觉,在菩提树下恍然大悟难道是偶然吗?世间事皆有定数,后若有果,前必有因,施主,空即空,色即色,何必执念。
他双手合十,念那句阿弥陀佛的时侯,我终于崩溃了,眼前和心里一片空旷,两行冰凉的泪水势如破竹地泻下,打湿了佛寺里的蒲团。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如果人生是这世间一小曲悲剧或喜剧,就让他唱完自由谢幕罢。
僧用他的手置我头上,问我,可放得下?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这么的平静过,我说,皆往。此刻,我心似水。
舍利在塔,如佛在心,仍旧路过,只是已淡然。如有来世,不在乎轮回,今世明白,来生不拘。
舍利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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