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垂青,亦诀别,一笑江湖,曼歌倾诉离怨痴。
江湖笑,笑临殇,殇情了断离肠,世间修罗场。
痴人怨,怨枉计,计逐镜花美丽,嗔痴怒怨迷。
鬼谷流沙之天下无常|修罗场,断肠殇(一)快活林
相传,古老爷子一生驰骋武侠,也曾掌管着这四分之一的江湖帮派,而这快活林,正是古老营下所属,不多不少,干些江湖暗杀的营生。
数年前,快活林经由高老板之手,酒色财气,应有尽有,江湖侠士,商贾权贵,但凡有些头脸的,长聚于此,盛极一时。
盛极而衰,世间事大抵如此。自高老大饮毒后,石群便将这快活林盘给了他人,独自一人离了这江南水乡,前往了塞北。
这快活林,自此,便有了新的主人——段鸿非。
段老板了结了快活林其他营生,一心只做这杀人的买卖,没了叶、孟、何、石这四大杀手,他倒是自己亲手将自己的义子,推进了江湖第一杀手的血泊。
在这杏花烟雨江南,快活林冷云的杀戮之名,早已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
(二)竹林陌
这一日,义父飞鸽传书,
“清云城贾家”
我看了一眼纸条,便提剑离去,不带任何的神情,或许是早已麻木。
这些年来,有太多的人死在我的剑下,更可笑的是,这些人,大多都是与我素不相识。
三日后,江湖上传出消息,清云贾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我一脸疲惫,走进了一方竹林,走到了那间荒芜的院落前。
在这里,我曾亲手杀了我唯一的朋友。
习惯了梨花树下,看着满树白花,什么都不想,就只是这样静静地坐着。
忘了从哪天开始,我听见了他的箫声,凄清哀婉,却又不失温暖,如深夜银河静静流淌,而我总是听的痴迷。
因为,自檀羽走后,这方竹林再也没有了乐声,有的只是窸窸虫鸣声,无尽的寂寥。
不知何时,听箫已成了我的习惯。
当我杀了贾家最后一人,夜沉如墨,我来到了这方竹林,空中弥漫的梨花香再也掩不住我身上的血腥,我感到了疲惫,甚至是厌恶。
此时,他的箫声又响起,我提剑缓缓寻去,我想知晓,能吹奏出这样箫声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一袭长衫,一只玉箫,少年白发,半躺在洋槐树上,月色如银,全数倾洒。
我闭上眼睛,倚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静静地聆听。
许久,箫声停了,我本以为他已离去,睁眼,他却已站在了我的眼前,我竟未曾察觉。
我自诩已是武林中的高手,却不曾想,此人的武功远在我之上。
那一曲,误了少年轻狂,那一眼,垂青了浮梦菁华。
(三)红蜓落
殇阳如血 ,碧星起变 ,若问青君,意如何 ,今夜愿倚,醉朱颜。
“云儿,义父如今想交付你一件事情,不知你可愿前往?”
依旧是跟多年前一样,一身惨绿罗衣,头发高束,桌前的儒雅男子,细啜着手中一杯清茶。
“义父请讲,云儿定当万死不辞!”
段老板放下手中的茶盏,望向眼前的冷云
“我要你恢复女儿身,入住靖江王府!”
快活林虽近几年也有刺杀朝廷官员的行动,但却是向来不与朝廷有任何往来,更何况靖江王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郡王。
我满腹狐疑,但话到嘴边,也只有一个“是”字。
因为我知道,在快活林的生活从来没有为什么,只有服从。
之后我才明白,原来,他派我去杀贾府全家,竟是早有预谋。
我以贾府二小姐的身份进了靖江王府,贾家灭门,唯有二小姐贾凝因身体孱弱一直修养在云山观中,而她的表姑母恰是靖江王的母妃。
就这样,我顶着贾凝的名头,住进了这靖江王府,踏进了靖江王府的大门。
但我始终料想不到,这里,有朝一日,会是我作为冷云的终结,了断了我痛苦挣扎的陌路年华,恰如世事无常,你我都看不透今日过后的明朝,是何光景。
自第一日,姑母拉着我的手,落了几滴热泪后,我便一直留在了别院。
在这里的日子,安逸、静谧,无波无澜,可我反倒有了惶恐。
一日夜里,我又听见了他的箫声,披衣推窗,一抹银发,半倚墙头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啊!”
我并不理会他,伏在窗前,一阵凉风起,我紧了紧身上的衣衫
“再吹一曲吧!”
一曲箫音起,即便身处这深深庭院,闭眼,依旧是那抹空灵。
后来,我知晓,他是靖江王府的一名乐师,在我别院不远处,便是他的箫月馆。
慢慢地,我喜欢上了沉溺在他的箫声中,因为,很是温暖。
听着他的箫声,会让我知晓,原来我也可以安心地生活在自己的那方小小天地,只做好自己想做的事,其他的,该是如何,便是如何,与我何干?
那一日,他问我:
“血腥狰狞的日子,你可过够了?”
我把玩着手中的一株风铃草,玩味地看向他:
“若我能选择,我也愿想向檀羽一样,活在阳光里……”
我苦笑了一声,
“可我却什么都选不了……呵,对了,最后是我,亲手毁了檀羽的明媚阳光,想来真是讽刺!”
我扔了早已被我折揉了许久的风铃草,反身关窗,坐在了镜前,仿佛在镜中,看见了许多,细想之时,却又什么都不曾停留。
隐约听见他在窗外说了一句:
“我许你余生阳光明媚!”
谁又曾想,这一诺,却又一语成讖言。
这一日,义父飞鸽传书:
“刺杀靖江王”
虽说我已住在靖江王府一段时日,但我却始终不曾见过靖江王,只知他一直住在离我住所较远的榴园之中。
夜半十分,我换上了一袭黑衣,青丝高束,潜入了榴园,书房之中,烛火摇曳,桌前人影端坐。
杀人,于我而言,早已是麻木,可那天的场景,却是让我慌了心神,恍惚了视线。
我手中的剑,刺向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一抹银发,在血泊中竟是那样的刺眼……
我定定地站着,望向血泊里的他,第一次感到这血腥的味道会让人感到窒息,甚至恐惧。
(四)曲声误
他,不是乐师,而是真正的靖江王,朱守谦,而我,如他所愿,没有选择让他就那样死在我的剑下。
我放血引出了我身体里的食莫蛊,转而种在了他的体内。
其实,即便没有我致命的一剑,他自幼携带的体内寒毒,也会逼得他气竭而亡,他的白发,已是先兆。
食莫蛊,自小以幼子之血喂养,待十五年之后,便可是救人良药,但却是需要养蛊之人自愿取出,否则便是嗜血之虫,吸尽精血。
自那一日,我便开始一天天地衰老,一日十年,终日锁在屋内,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着,看着一个个十年流逝,而脑海翻腾地,都是一个又一个迷局。
“原来义父早已知晓了我的来历,可他当年依旧选择了留我在身边,是否是觉得愧对圣姑?可他依旧选择送我入靖江王府,设计取蛊,当真觉得这十几年的情分如此不堪一击?那人箫声中的温暖,又可是虚情假意……”
这一切的一切,在我的脑海里,一遍遍地翻滚,咆哮,我没有答案,只有一遍遍地回想,一遍遍地折磨。
而他,却是日日在屋前吹箫,他说,他并不知晓这食莫蛊竟是要一命抵一命,他说,他只是不想让我看到他阴暗的一面。
是啊,我怎样都不曾想到,他不仅仅是我一曲倾慕的乐师,朝廷郡王,他竟还是义父唯命是从的主人。
一个小小的郡王,竟控制着江湖上叱咤的快活林,其背后的人,无须明言,已是知晓。
细细想来,义父也真是重蹈了高老板的覆辙,江湖,又有何时会斗得过朝廷?
我求守谦,死后将我放入悬棺,因为,我不想死后也是阴暗一片,我想要阳光明媚,即便不是他许给我的,我也要自己许给自己。
(五)莫莫莫
我骗了守谦,我没有死,只是获得了新的生命,他不知道,食莫蛊虽是一命抵一命,但若是心甘情愿渡给对方,二人便可共生,而衰老,只是一个过程。
我来自苗疆,当年圣姑说她恨极了一个叫段鸿飞的男子,在我五岁的时候,圣姑打听到他接手了快活林,便送我来了中原。
再后来,我便在圣姑的安排下,被他收养,从此,我便不再是我,而是他快活林段老板的义子。
自始至终,圣姑这些年来只给我下了一道死令,
“让他自己亲眼看着自己的梦幻灭,还要毁掉那个女人留下的快活林!”
火光旖旎容颜,燃尽了时间,一人,孑然一身。
后来,我去了一次云山观,看见了沈恒,不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而是张弛有度的道长,一袭道袍,心无旁骛。
“道长,你可曾记得檀羽?”
我慢慢走向前去,望向那人。
“不曾记得”
我笑了,转身离去,这大抵便是檀羽想要的吧,他是她明媚的阳光,即便让他忘记,也不想让他沾上肮脏。
轻抚长安柳,乐赏洛阳花,唱着浮云一梦应天远 ,把这姹紫嫣红都看遍。
没了他的箫声,我便习惯了听风。
当我再次回到那方竹林时,没有了他的箫声,我便静静地站在树下听风,仿佛一切都不曾变过,年少的模样,诉人的衷肠。
一切陷在那段隔世经年的梦,静静合衣,不理了朝夕。
原来时光来去,你在原地,静静地站到长歌百千,悱恻千言。
世间红尘劫,劫后余生方知情字如何写,人间一场风月,不能解,不愿解,恰似心有情丝千千结。
离去,释然,总有归去风来,待到陌上枝芽开,共了明月,却隔天涯,一生与君几擦肩。
(六)何处寻
后来,我听闻,快活林一夜之间消失,段老板死于非命,手下之人纷纷流窜。
我想,这大抵也会是如了圣姑的心意,可我不知,这其中又参杂了几分不甘与不舍。
而靖江王,也被剥去实权,遣往了边境,远离了朝政中心。
这样的结局,又可否是在他料想之中?
天下无常,世人皆入迷局,局中局,兀自兜兜转转,究竟谁人会是赢家?
修罗场,断肠殇,江湖祭,血轮回,莫追。
鬼谷流沙专题檀羽与沈恒,浮梦南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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