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尔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窗边靠了有那么一会儿。方才在想什么,真有趣,思绪诡异地全然断掉。鲍尔喜欢把走神比喻做另类的浅睡眠——理由是当你回到现实之时,两者产生的恍若隔世的感觉总是无比雷同。太阳升了起来,整个房间被照的亮堂堂。
窗外依旧车辆喧嚣,一辆蓝色巴士行过,紧接着是一些出租车。鲍尔想起来,这种巴士每隔十五六分钟经过这里一次。这些车辆永远不知疲倦,有拉不完的乘员,跑不完的行程。
房间里右侧是一张双人床,床上有本杰克·伦敦的动物小说。左侧一个大衣柜。再没有多余的陈设。四壁刷得雪白,白的有点不正常。
鲍尔来到此处是要与一位朋友会面的,他们多年不见,原定在十一点三十分相聚此处。对于这位朋友,早已不太熟悉。两人相见时,是握手?相互打量?还是直接问候与称赞?现在这些都不是问题——手表告诉鲍尔现在是十一点又三刻多,对方迟到了十五分钟以上。鲍尔告诉自己反而不必着急了,如果现在时间是十一点二十九,苍白的等待会令先到者面临罚点球一般如临大敌的心境。多年不见可他们还算朋友,聊起天来总不似与陌生人搭讪一样尴尬,但又反而不知该说什么才算契合场面,如今对方迟到,算是漏出破绽,情形定会大为缓和。见面的人没有通知不来,就一点会在未来无数个时间节点之后到来,这一点笃定无疑,鲍尔大可放心。到时候见面,开场先笑着打趣问他为何迟到,然后再谈谈自己无所事事的半个上午。鲍尔心里对自己这么讲。
……
真是胡说八道!自己拼命暗示自己easy easy常常是件最不easy的事。鲍尔觉得对方迟到十分不礼貌,无止境的等待中其实充满着不安。鲍尔没练过瑜伽,心率搏动不会在任何时候有所缓和。鲍尔想象自己此时正在罚着一颗点球,空房间的四壁被打开,周围是安静的绿茵场,黑压压的所有人都在期待他的这一脚。就像一种应激性的病症,自己给予自己压力,压力又被无限放大了。
果真有这么恐怖么?只是见一个假装还熟识的人,并不能类比相亲或者杀头,鲍尔无非是放空了脑袋自己逗自己。鲍尔想告诉观众,你们随意,我这颗球射进还是射不进,只与我相关。
临近正午,鲍尔肚子饿得咕咕叫。早上起来他并没有吃早饭,此时注意到这个问题,也就分外地想念食物。这好比腿上遭蚊子咬了个肿包而不由得去挠它,欲望越强就越想做,越做还越发有欲望。人就是有趣,鲍尔脑中臆想出自己吃猪排的样子,一瞬间身心得以满足。意淫完毕后,徒劳分泌出半盎司消化液却显得整个人更加地不愉悦了。
与此同时,脑皮质或是别的什么部分在计算着这位好朋友的旅程。猜猜看,他坐的什么交通工具?到公寓楼下了还是开始上楼了?不得而知。
如你所见,鲍尔整个儿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为一场会面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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