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

作者: 甘草子的简书 | 来源:发表于2018-06-06 14:48 被阅读458次
回乡

她决定回乡一趟。

老人不要她回,担心影响到她,在电话那一头威胁:你回来,我就离家出走。非常大声,她装作没听见,继续在电话里说着自己的行程和打算。对面的窗玻璃非常清晰地映出她的和颜悦色,但她知道她的声音空洞。她想象着老人气急败坏的样子,没有牙齿塌陷下去的腮帮子气鼓鼓的,这让老人看上去有几分天真,衰老的天真,格外触目。她扭过头去,有点难为情,仿佛老人此刻就坐在她眼前。

她也不年轻了,早上去菜场买菜,淹没在一堆肉中间,一脸油腻的大叔笑眯眯问她:嫂子,称多少?她嫌脏似的微微闪躲,避而不答,蹲下身去买了一把葱。

从汽车站出来的时候,天正飘着雨丝,穿了羽绒服和保暖裤也仍然觉得凉凉的风从脖子梗和脚底渗进来。大巴上人不多,一个小女孩坐在她右侧,在座位上爬上爬下,说着一口她熟悉的乡音,尾音很重,听上去格外稚气。

有几次小女孩从椅背上端跌落下来,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接,触着孩子绵软的身体,孩子扑闪着眼睛看着她,顽皮地咧嘴一笑,她的心脏无来由地跳了一跳。

她流掉过一个孩子,虽然不足五十天,根本不知道性别,但她固执地相信,那是一个女孩子。那时她年轻,怕疼,一想到一把冰冷的手术刀伸进她的身体,伸进那一团血肉,她就不寒而栗。医生给了她两粒药丸,一个神情不耐烦的女医生,把处方单塞给她的时候,顺带淡漠地瞟了一眼她的腹部。她下意识的收紧了腹部,仍然平坦的腹部,转身离开。

回到出租屋,刚把那两粒白色药丸吞进去,她就后悔了。她把自己关在屋里,做倒立,灌盐水,上下折腾,想把吞下去的药丸完整地吐出来,她要留下这孩子。这孩子早两天来看过她,不说话,安静地看着她,非常漂亮的一个小东西,她在梦里笑出声来。

后来她结婚,生下孩子。怀孕时,丈夫陪着她去做B超,医生给了他们一张非常清晰的彩色图片,可以看到胎儿躺在子宫里,头和躯干的形状已经分开,屈起上半身的模样,很无辜,很秘密。一个秘密,生命的秘密,被袒露出来,无所庇护。她瞪视着,并没有因此激发出饱满的母爱,也没有多余的脆弱情绪,一切非常自然。

只有不自然的事物,才能激发出强烈的情感,以此来对抗和消弥。

她随着人流走出车站,天已经擦黑了,雨势略大了一点,她把伞撑起来,从车站一旁菜市场的路口走过,这个菜场是这个小城的心脏,是人流最集中的地方。小车推来玉米、水煮花生和毛豆,各种油炸小吃,热气腾腾,吸引着过路行人。穿过菜场,就上了观音桥,桥下是漳水。漳水两岸的木屋子里亮了灯,一艘载满货物的电动机船从桥下面过去,马达突突地响着,船夫安静地顶着斗笠,在船尾撑着一杆竹篙,窄窄的甲板上,一个黝黑的身影。

她打算在小城逗留一晚,明早再搭乘回乡的小中巴。

旅馆就在漳水河边,推开窗子就是河,进了屋脚跟没站稳,寒气就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她用手捏捏床单,也是湿的。把空调打开,在下风的地方站了好一会儿才暖和过来。店老板手里捧着一碗饭,慢慢踱过来,倚在门口嘱咐她,晚上洗澡的时候要提前十分钟把热水器开着,客栈人少,水热的慢。

她闷声答应着,寻思要上哪家店子解决晚餐。

这个江南小城她是熟悉的,她在这里读完初中,又读了四年高中。她寄宿,散学后,别的同学都回家,她一个人跑向城外。春天蚕豆花开花期的田野,时而阳光剧烈,晒得眼冒金光,时而浓云飘过,落下清凉硕大的雨点。大风掠过,农田绿色的作物如波浪向前推进,光线变幻,发出唰唰的声响。她坐在田埂上,为眼前的景象心醉神迷。

回乡

从客栈里出来不过晚上六点多钟,街上只有零星几个行人撑着伞走过。从码头那里过了桥,往观音桥附近的巷子里漫无目的的走,巷子先是宽,然后窄的只能过两个人。时不时有人骑着小电瓶车披着雨衣从身边飞快地骑过,鸣笛声短促而轻快。

她微微侧过身去闪躲。放在大衣兜里的手机“嗡嗡”地响,是老人家打来电话,问她到了小城没有。

昏黄灯下,这些巷子里的民居不像平日经不起细看,非常有韵致。她立在屋檐下,给老人描述眼前的景象,老人似乎很开心,耐心地听她说着这些,附和着说:是啊,没变哦,老徐家还是老样子。江南雨水多,顺着圆弧形屋檐的缝漏下来,经年累月,墙上生满了大片大片的霉斑。纵向的霉斑漆黑,旁边氤氲着浅绿偏墨绿的淡斑,从下面往屋顶上看,竟然觉得这房顶高不可及。还有的粉墙外皮大片大片脱落,露出内里灰黑色的砖块,整个墙面像是一幅没有拼完的拼图。她仰头看着,想起当年她牵着老人的手,怯生生在躲进这户人家,在屋檐下避雨。老人家现在腿脚不利索,已经不大上城里来,有时也坐渡船来,但并不进城闲逛,只是去看看几个常来往的姐妹。

她们的家,在漳水的一条支流上,家家户户都是红砖平房,外墙和内墙都被粉上白色,却没有黛瓦,露出光秃秃一块水泥汀地,做晒场。五月中下旬,江南的梅雨天开始,一直要淅淅沥沥地下到八月底,冬天到了腊月也会有一段冻雨,再加上要在屋里生炉子烧水,天花板上、床边挨着的那堵白墙上渐生了一大片霉斑。晚上关了灯,透着天光,她就看那霉斑的形状,有时候像个小狗,有时候像只鸽子,渐渐睡熟过去。雨下的多的时候,屋外的小溪涨起来,流水汤汤的声音让人安心。 

她把童年所看到的和听到的一切都写进书里。那本书在她孩子出生前一个月出版,那是她的第一本书。孩子的出生让她扎根下来,那本书也是,她不再漂泊,居无定所,她没有在书里感谢任何人,但她宽恕了过去。她知道,从此这世间,有她需要背负的关系,是至死都要背负的关系,单纯而强大,融入骨血的关系。她借助这关系,在这世间扎根下来。

电话里那一头,老人催促她赶紧去吃饭。她老是惦记着她的胃,担心她吃不饱。她有一次回家,没提前告诉老人。放下行李,头发还在滴水,途中她赶上了一场暴雨,老人看着一身湿漉漉的她进门,甚至没顾得上递上一块干毛巾,拔腿就冲进厨房。

她知道老人爱她,一直知道。虽然从不表达。什么是爱,爱,不能说。能说出来的爱都有偏差,它一经吐露,便不再单纯,也失去完整。爱也无法说,它没有形状,没有性质,被神赋予深沉。那个夜晚,她把自己独自关在出租屋的黑色夜晚,以为自己会从此死去,再无生还机会。她趴在地上,一遍一遍干呕,浑身被冷汗浸透,原来要把自己的骨血剥离出去,悄无声息地地剥离出去,这么恐怖,她想哭出声,但它已不是人的声音能够发出来的。

巷子里有人走过,她挂断了电话,往漳水河的下塘里走。巷子非常长,小卖部、小理发店、米粉店的红字贴在玻璃窗户上,从门外往里看,这些民居竟然极深,一眼望过去,要四五米才到天井,长长的过道里堆满了破纸箱、酒瓶子、生了锈的自行车和落满灰的蛇皮纸袋。有老人站在门口聊着闲话,屋里锅铲炒菜的声音远远传过来。巷子和巷子的交界口,是比较宽敞的一段十字路口,正中间是一个垃圾倾倒处,被造成一个长方形,上面开一正方形的口,有居民把垃圾扔在里头。

她一直想约老人一起旅行,但老人总是以腿脚不方便为由婉拒。她起初以为是老人担心费用,后来察觉老人是真心不喜欢离家外出。她清明节回乡给父亲扫墓,顺路去燕子巢赏杜鹃,她带着孩子,老人破例和她们同行。出门的时候,她看出老人着意打扮过了,一头稀疏的头发也被仔细收拾,抹上头油。老人爱美,年轻时有过一件天蓝色的呢子大衣,做工非常精致考究。每到大年三十晚上,珍重地从樟木箱里取出,珍重地穿上,端坐在父亲身边,很漂亮。她有一次帮老人寻一个物件。打开箱子,看见这件蓝呢大衣和父亲去世之前穿过的一件外套,整整齐齐码在一起,这时光的信物,安静地躺着,默默地看着她。

那次外出,是记忆里唯一一次跟老人结伴郊游,她抱着孩子,老人拎着包,走长长的路。春日江南,漠漠水田,一路都有花开,儿时起就非常熟悉的郊野景致。回来的途中,玩累的孩子趴在老人肩膀上睡熟了,老人也有些疲倦。她赶紧寻了一家乡村小餐馆,安顿她们坐下。上菜的时候,店家免费送上一壶自己烧制的杨梅酒,她和老人每人一半,慢慢对饮,孩子已经醒来,在一旁摆弄桌上的小碗勺子,叮叮当当玩耍。老人时不时放下杯子,逗孩子一阵,微笑一阵。她坐在一旁,看着老人和孩子,无缘无故泪就涌上来。

身后传来电瓶车“哔哔哔”的声音。这是条两人宽的巷子,她下意识地侧了下身子,电瓶车也灵巧地一闪,一侧轮避开了,若无其事地超过了她。江南下雨的冬天,天是不会暗的,而是透着一种云头纸的毛毛的白,在中国画里,经常看到这种毛白,她年少时,常常走过这样毛白的路,回家。有时清晨醒来,天色微明,也是这样的毛白,她和老人躺在床上话家常。老人说话绵绵密密,尤其是近来,外人根本插不进去,兜来倒去的,都是陈年旧事。

回乡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豁然一亮,巷子宽了起来,到了漳水下塘的弄口。鹅黄色的暖光打过来,半边猪头肉挂在案板上,两三个顾客站在门口跟老板还价。一家米粉店紧挨着肉店开着,锅盖被掀开着,一股香气随着蒸腾的热气四溢开来,木桌旁一对老夫妻低着头,却不是在嗦粉,而是在抹小牌。她踅进店里,跟在打哈欠的老板要了一碗猪肠粉。

这座小城的汤粉浇头有名,什么配料都有。那时老人带她到城里来,下了渡船,爬上岸来,不急着办事买东西。而是就在路边米粉摊里,要上两碗汤粉。偶尔她抬起头,隔着一层白雾,会撞上老人的眼睛。那时老人还年轻,但有一种孤寂如爬藤般顽强地附着在那双眼睛上。

她乖巧地垂下头,决定忽略眼前这一幕,如同她长大后,常常有意识地忽略掉自身的敏锐,与周边事物和谐相处。她拥有敏锐的察觉,这让她早早成为一个书写者,却也让她跟当年的老人一样,眼睛里常有孤寂的青藤生长出来,困扰她身边的人。

暗夜里她有时听到老人在低泣。压抑的声音,从床头另一侧传过来,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生怕老人知道她醒来。童年的冬夜,床就像一条小船,从黑夜出发,航向未知。这雕花围栏大木床,曾是老人的婚床,后来她出生在这里,是她的摇篮。一年又一年,白色的蚊帐,在岁月的清水河里,被漂洗成了柔和的淡黄色。

月光满屋,老人心情好时,有唱不完的童谣,老人唱歌是好听的。然而,只羞涩地唱半首,另外半首,“等囡囡长大唱”,老人哄她。她是老人相依为命的“囡囡”,夜晚她抱着老人的脚,放在胸窝里,紧紧抱着,躲在老棉被做成的城堡里,生怕黑暗把老人带走。

她回到下塘的主街,沿着南北向的北弄往北走。天从毛白变成了橘红,市内的路灯亮起来了。北弄比下塘的小弄要宽阔一些,沿着漳水河东面盖的都是些新楼,虽然同样都是粉墙黛瓦,但白的更新,墙缝里长着一些小杂树和蕨类。

她明天要搭乘的小中巴安静地停靠在路旁,街灯照亮了车身上方那个熟悉的地名。十年前,那个小镇就修通了马路,出入不再单纯依靠渡船。但从不晕船的老人居然不能坐车,说一坐上去就头晕反胃。”那你一辈子也不出门,也不来看我?“她在电话里发脾气,但无济于事,老人固执地守着漳水河。

后来她生孩子,因为是高龄,分娩时医生说有生命危险。她认命地闭上双眼,由着医生折腾。那个晚上,她在地板上醒来,昏昏沉沉,身下湿漉漉的,她知道自己在流血。她一直在等的电话没有来,黑夜瞪视着她,如同父亲离开的那个夜晚,她与自己的父亲在太平间单独相对。大雨滂沱,眼前这个安静躺着的男子将在天亮之际,化为灰烬,仿佛从没来过。他过早离开,所以负罪似地,甚至不跟他所爱的人告别,她抱着骨灰盒走出灵堂时,看见一个老人的影子立在她面前,她没有认出来,没认出这个影子是自己的母亲。母亲赶过来,千山万水赶过来,只为一夜白头。

她有些干渴,路边有一家冷饮批发部兼废品站,白亮的灯晃人眼,门外堆着两米高的破纸箱和电瓶车,旁边一家也是卖废品的二层小楼,楼下的窗户亮着灯,上层昏黑一片,晾衣架上孤零零搭着三四双袜子。楼外空地上,一人高的白麻袋里装满了塑料瓶和酒瓶。对门是一家棋牌室,推麻将牌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传出来,从外头可以看得见里头热闹喧嚷的欢乐。她买了一瓶矿泉水,转身离开。

过了棋牌室,路上又安静了。她沿着街东侧走着,前面一个岔路口,路口对着宽阔平静的漳水河。她从岔口进去,看见一个小亭子,亭子里扔着一张没有垫子的两人沙发。正对亭子的楼房前有一方小小的石井,她伸头看了一眼,深不见底。亭子东边几米处就是河水。走到河边上,流水汤汤,对岸也有个人在慢慢地走着,看不见人脸。

她在黑夜醒来,浑身湿漉漉。她不知道是汗还是血,疼痛让她年轻的身子蜷缩起来。很久以后,她淡忘掉那个曾经共诉衷肠的人,那个尝试用全部身心去唤醒和摧毁她的人,也淡忘掉那个夜晚,时间把一切都推到了身后,不留余地。

囡囡,天地的无情远胜过人间微渺的生死。

他跟老人一样,叫她”囡囡“。

回小旅馆的途中,孩子打来电话,甜脆的童音,从电话那头源源不断地涌出。她的内心被温柔扯动,孩子与老人在一起的时间稀少,却一直感情很好。当得知自己的母亲还逗留在小城,没有连夜赶回外婆家,小家伙不乐意了:“你回来,我要罚你作一百个俯卧撑。”

这是她和孩子的游戏,谁做错事情,谁就作十个俯卧撑。

那年孩子出生,是个男孩,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知道,失去的那个孩子永远不会回来,她跟她一样骨子里有某种刚愎自用,很倔强。她被推出手术室,一眼看见老人,她没想到老人会赶过来,老人抱起孩子,哆哆嗦嗦,不知如何是好,仿佛自己从没做过母亲。她靠在自己丈夫怀里,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流了一脸的泪,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刻。

老人伺候她做完月子,仍然坚持要回去,回自己的乡下。她送老人上火车。司机把车子开到火车站附近,说无法进去,堵车要绕很久,希望她们在路边下车,步行几分钟就可以进车站。她想陪老人下车,但老人看到大雨瓢泼,坚决把她堵在车身里,不许她下来。推推搡搡间,大雨已经把老人半个身子浇个湿透,她控制不住,突然哭出声来。老人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撑着伞在雨地里站着,呆呆地看着她。

回到小旅馆,她的手有些冻木了。旅店老板,那个温温吞吞的男子,给她烧了了一壶热水,并塞给她一个小热水袋。这让她想起小时候的冬天,老人要等热水袋把被褥稍稍烘暖了,才让她像泥鳅一样地滑进去,她躺在被窝里,被子三边掖得严严实实,她淘气,悄悄蹬开来,伸出一只脚丫。老人也不生气,仍摸索着给她掖好,她在窸窸窣窣声中渐渐睡过去,就像今晚,在故乡的漳水边,听着雨声和河水声睡过去。

回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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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 44dcf1471e1e:大有沈从文文风,不过流产和归乡两事的关联 没看懂~
    甘草子的简书:@摸鱼儿_6f8b 流产,一个寓意,人生归途中的失去
  • 五月花叶深:读你的文,是一种享受,谢谢:blush:
    五月花叶深:@甘草子的简书 每篇必读,你的文笔炉火纯青。
    甘草子的简书:@五月花叶深 你喜欢我很高兴,欢迎常来🌹
  • 娟娟新月:好文!支持!!🌹🌹
  • hnxtyhc:沁人心神,让我想起“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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