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请张伯出手。”
“是,少爷。”
一个黑袍老者忽然站起了身来,对着姜山己微微躬身说道,正是张伯!
是时,张伯正处在一个疾冲上来的人的路线之上。
来者手握半月圆刃,见到老者挡在面前,眼中寒光一闪,圆刃已向张伯腰间切去,
只见张伯腰间四周虚空陡然扭曲,圆刃竟似切到空气一样,毫无阻碍地嵌入张伯腰内,又不见鲜血喷涌。
接着,“砰砰”声响,圆刃竟碎裂开来,散在地上。
张伯转过头来,漠然地看向来者,来者惊恐,便要回身逃窜,忽见张伯倏忽化作一卷黑烟,穿过来者。
来者身子一软,便瘫倒在地,就此气绝。
黑烟未就此停下,顺势流窜在酒楼之内,穿过之人皆片刻而绝,未及一盏茶的时间,偌大的客栈,已只剩下许小山一行人还在喘气了。
这时,黑烟停在姜山己旁边,张伯从中而出,站在众人面前,说道:“少爷,共计杀了三十六人,十五个君境之人,十五个人境之人。”
许小山对这一切变化目瞪口呆,闻言,愣愣地问道:“那还剩下六条人命呢?”
黑袍老者不答,许小山心中陡然一寒,那余下六条,岂非尽是殃及池鱼的凡人?
却见姜山己微微一笑,道:“有劳张伯了。”
张伯微微点头,又转身回到之前的桌子,坐下喝茶。
姜山己看到方才自称“毒酒为师门不传之秘”的小二此刻已倒地气绝,不由冷笑一声,道:“这等微薄小毒,毒害末流仙家尚还不足,想对付我们,未免也太托大了吧,平白玷污了美酒成色,暴殄天物,当真可恨!”
话音未落,只听接连“哇”的两声,袁氏两兄弟相继吐出一口毒血,落于地上,兹兹发响。
二人吐完毒血后,苍白的脸色总算泛起了点红润,但仍十分虚弱,听到姜山己所言,脸色更是难看。
许小山见状暗笑,又想起之前二人跋扈神态,这时故意说道:“姜公子见多识广,评价这种毒物之毒性,定是鞭辟入里,一针见血,在下受教了。”
袁本初闻言,脸色由白转青,忽然血色上涌,又“哇”地喷出一口血来,鲜血出口,鲜嫩红艳,却非毒血,而是被气出来的一口老血。
袁世初赶忙上前察看,待发现袁本初是被气得又伤势加深后,不由转过头来,恨恨地看了许小山一眼。
许小山叫道:“这可是你们的师兄说的,又不是我说的,瞪我干吗?”
姜山己这时才恍然无意间言语伤害到了袁氏两兄弟,却也毫不在意,看向王心璇,道:“三月之前,你与兽神宗的莫北公在此地大战一场,后消息渐渐流传于仙林,如今众人已知晓你因某种原因逗留此地,于是皆望风而动。”
姜山己顿了顿,续道:“如我一般的各大仙门的后起之秀,被门中长辈派来与你一
战,以作试炼;更有无数仙林散人,欲得各大仙门对你的丰厚悬赏而来此取你性命。”
许小山闻言,心中一动,忽然记起来这次进城,见到了不少修仙之人,与往日迥异,如今看来,竟全是为杀王心璇而来,只不过若未见过王心璇的人,恐怕怎么也认不出来坐在他旁边的这位少女,便是名动天下的“幽夜圣女”。
想到这里,许小山环顾四周,尸殍遍布,不禁心中一沉:待自己和王心璇从这里走出后,谁还猜不出王心璇“幽夜圣女”的身份,岂非将永无宁日了?
却见这时姜山己看了一眼刘珊凡,又道:“我受师门之命来此找你,谁知竟遇上了偷偷溜出来的小妹和两位师弟,又由此找到了你,也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这结果嘛……”
姜山己啧了啧嘴,对王心璇笑道:“如果真打起来,我不觉得我会输。”
没等王心璇答话,便听刘珊凡诧异道:“色鬼哥哥,你不是来抓我回去的?”
姜山己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爹爹是担心你学艺未精,若贸然闯荡仙林,定会吃亏,这才把你留于家中,我又不会担心你,又为何要抓你回去啊?”
刘珊凡脸上一涨,闷闷地不说话了。
王心璇此时也不禁莞尔,问道:“那你还要打吗?”
姜山己想了想,道:“刚才已经交手过一次了,我也算完成了师命,但你此刻身受重伤,还敢说生死之间我必输无疑,未免太小瞧我了,若然就此作罢,我心气难平呐。”-
王心璇道:“那就是要打咯?”
姜山己摇摇头,接着道:“若打的话,依你所言,我难保不会有性命之忧,况且你明艳动人,以我怜香惜玉的性子,是无论如何舍不得用杀招的。”
刘珊凡嗤笑一声:“呵!”
姜山己不悦道:“小妹,你想说什么?”
刘珊凡神色不齿,也不答话,朝前吐了一口唾沫,淹死了桌上一只小蚂蚁。
这时,袁本初调息了片刻,脸色稍稍缓和,袁世初忽然站起身来,对姜山己道:“姜师兄,我和本初师弟如今身受重伤,便先行一步了。”
未等姜山己回应,袁世初便搀扶起袁本初来,往外走去,走过刘珊凡身边时,道:“师妹 恕我们两兄弟今日不能帮你出气了。”
刘珊凡摇摇头,道:“疗伤要紧,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袁氏两兄弟点了点头,继续向外走去,走过黑袍老者身边时,袁本初强撑着独自站
起身体,与袁世初二人躬身行礼,袁本初敬畏道:“见过张先生。”
袁世初道:“方才我二人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张先生来,未上前行礼,还请见谅。”
张伯点了点头,也不接话,便继续喝茶了。
袁世初和袁本初不敢生怒,继续向外走去,一路向外,路过许多瘫软的尸体,二人毫不在意地踩在他们的身上、脸上。
快到门口的时候,袁本初恰好走到“下毒”的小二尸体旁,狠狠地踩了一脚,转过头来,恨恨地看了许小山一眼,道:“少侠今日大恩,我兄弟二人必铭记在心,没齿难忘。”
说罢,袁本初倚靠着袁世初的搀扶,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酒楼。
他们走出酒楼的一刻,袁世初冷哼一声,接着二人身影竟像水纹一样扭曲了一下,忽而消失不见,许小山初见讶然,后才想起这里已被布下阵法,外人见之寻常,因而尚未在城中引起骚乱。
但这阵法无人维持,迟会有消散一刻,到那时,这酒楼死亡三十多条人命,恐怕将继仁历观灭门之夜之后,又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想到这里,许小山心中不由冒出了一个念头:杭柳城内这两次风波皆与我有关,我于杭柳城来说,到底是好是坏?甚而,我出生在杭柳城,父母虽曾为仙家打杂,但终究凡人,杭柳城于我来说,又到底是好是坏?
许小山又看到酒楼内死去之人,修仙者与凡人无异,修仙之人自不必说,而凡人亦身着华服,皆是生前大富大贵之人,与许小山以前的身份相比,皆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如今却都成了一抔黄土。
许小山又动念想道:“自己虽说命途多舛,但此时能活着站在这里,竟已是难得幸运之人。世事无常,自己这难得幸运之人都觉疲累不堪,这人间于寻常百姓而言,岂非更是一个人间烘炉?”
许小山一时感慨,难有欢颜,王心璇觉察到异样,问道:“怎么了,小山?”
许小山苦笑:“这酒楼里死人太多,血腥味冲了鼻子,想出去了。”
姜山己听到,拿起折扇,说道:“好!在这里也难以想出良策,咱们出去再说!”
姜山己说罢,对刘珊凡说道:“小妹,要不跟着哥哥一起出去,要不就待在这里与死人为伴,这阵法没哥哥带你出去,凭你自己还出不去咧。”
话音未落,姜山己就大步向门外迈去,刘珊凡想了想,赶紧也跟了上去。
王心璇落在后头,忌惮地看着张伯,不敢先走。
这时张伯起身,对王心璇微微施了一礼,道:“见过幽夜圣女。”
王心璇道:“久闻天元道派掌门‘姜太公’云游之时,曾救下一名流亡孤儿,未收入门墙,却相授门中真法,天资聪颖,短短几十年便踏至王境,被天元道派中人尊称‘张先生’,阁下莫非就是‘张先生’?”
张伯道:“幽夜圣女见多识广,在下佩服。”
顿了顿,张伯又道:“不过圣女也不必担心,我知道贵府主仙林之言,懂得分寸,只要我家少爷未有性命之忧,在下绝不会出手的。”
话音未落,便见姜山己和刘珊凡已到酒楼门前,见众人未跟上来,姜山己叫道;“有什么事出去再说,这空气不好。”
张伯笑道:“快走吧,我家少爷都等急了。”
说罢,张伯便跟了上去,王心璇松了一口气,跟许小山一起往门口走去。
走的途中,王心璇小声道:“小山,咱们今日安全了。”
许小山道:“怎么?”
王心璇道:“这姜山己如今非但无半点杀意,更无战意,一会出去,即便要打也只会是寻常切磋,刚才听那张伯所言,他也不会出手,你方才眉头紧锁,却是不必再担心了。”
许小山一怔,忽明悟到方才他感慨之时,出神思索的样子,被王心璇解读成“担心她与姜山己一战,如今还有危险”,这才特意出言宽慰。
许小山心下感动,道:“我知道了,谢谢。”
说着,二人也走到了酒楼门前,却见张伯毫无阻碍地走了出去,姜山己对刘珊凡施了个法术,二人也走了出去。
许小山却感觉到面前三寸似有一堵无形气墙,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觉手上一暖,向旁看去,王心璇拉住了他的手。
许小山呼吸一窒,尚觉旖旎之时,便被王心璇牵引走出了酒楼。
走出酒楼,许小山回头一望,只见从外看向卫兰酒楼,里边仍是热热闹闹,人声鼎沸,竟似保留了许小山一行人进到酒楼之前的景象!
忽听这时,远远传来一声“小山!心璇!”,王心璇握着的手登时松开,许小山向前一看。
正是许生快步走了过来,神色担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