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社康中心给我打电话让我办残疾证之后,我就在心里以半个残疾人自居。每当情绪不好或是遭遇身体上的折磨时,就会暗暗对自己说上四个字来鼓励自己:身残志坚。
其实,若是真正论起来,我算不上身残,最多也不过是心残,或者确切来说,是大脑残疾——不知道大脑中哪根神经搭错了,造成现在这般惨兮兮的境况。
有时候会问自己,我惨么?要说不惨也不惨,毕竟我的命还在,身体上也确实没有残疾,不用坐轮椅,没有看不见或者听不见。甚至还有爸妈陪在身边,每天晚上到家都可以看到香喷喷的饭菜。比起那些独自在外打拼的人,我甚至可以称得上幸福。
要说不惨,我也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原本在大学毕业之际正是满心抱负壮志未酬的时候,我却倒下了,住了几个月院,原本的工作也丢了,甚至有可能要终身服药。再看着朋友圈里我的同学、朋友们都在为着自己的理想或是继续读书或是努力工作,我虽然很是为他们高兴,但同时也为自己此时的境遇而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那样才是年轻人应该过的生活嘛!
而我呢,为了配合治疗,不得不找了一份比较清闲、压力较小、同时离家很近的工作。朝九晚七,法定节假日无休,每周休一天,哪天都行,我通常会把那一天假用来复诊。因为下班太晚,又基本无休,我不得不搁置了之前每天5公里的跑步计划——本想把因为药物副作用所长的30斤肥肉减下去。只得每天晚上吃完饭、沐完浴之后练上一页字来修身养性。
说起练字,我觉得倒不如说是学习写字。以前写字,不知是为什么,不但拿笔姿势错误,就连笔顺也是错误的,结构上就更不用说了。在刚学写字的时候,老师常常强调横平竖直,现在正式开始仔细研究字帖时才发觉,横原来是左边低一些、后边高一些,倾斜着写才好看。
病中随感从前也练过字,自然是老师要求的,似乎每个语文老师都喜欢要求这么练字:每天用半透的白纸在字帖上描上几页。有效果吗?也许有,但我是没感觉出来。描上几页,白纸上的字确实漂亮,但丢开字帖,往往就又都回去了:该怎么丑还是怎么丑,实在是没什么长进。这大约也是跟当时的心态有关,被动地完成任务而不是积极主动地提高自己。
除了练字,我还试图从读书中获得一些抚慰,最近在读的就是史铁生的《病隙碎笔》。和大家一样,我学习过《合欢树》、《我与地坛》,还有《秋天的怀念》,在课外也读过零零散散几篇文章。虽然为这些文章所流露出的豁达与坚毅感动,但还是觉得这些情绪离自己太过遥远,遥远到感觉它们和其他每一篇课文都一样,毫无特别之处。
毕竟,那时阅历尚浅,对整个世界的认识也不过是家庭、学校还有电视上这些而已。因而,那些文章里虽然有优美的语句、丰富而有力的情感,但还是有如完成任务般囫囵吞枣地读完。
史铁生是21岁得病压迫到了脊柱引起的双腿瘫痪,正好和我开始长期治疗的岁数一样。直到我被医生宣判为前路未知的有期徒刑为止,我对史铁生的印象也不过是一个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的轮椅上的作家。不得不说,很多事情,在真切地落在自己头上之前,那点了解根本不能算是真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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