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白夜 文/汪子皓
01
自进入大学以来,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失眠的夜晚了。也许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也不想多去诟病什么。
像我这样白天浑浑噩噩,晚上精神抖擞的人不在少数。躺在宿舍床上刷空间的时候还看到你与舍友在鸡排公社发的自拍照。
记得当时是凌晨一点三十六分。
还是那样的短发,一双好看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手机摄像头的方向,左手还来不及放下,也许是因为舍友拍照来得太突然,没来得及提醒你开美颜,摆pose吧。
头顶上悬着的那盏吊灯发出亮闪闪的光,投下来打在你的脸上,像是抹上了一层脂粉,让人看着忍俊不禁,至少在这样的凌晨,室友呼声震天的宿舍里,我笑出了声。再看到你身旁的那位仁兄迷离的眼神,让我瞬间想起了猪八戒盯着菩萨变的那几位美女时色眯眯的眼神,脑子里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大话西游》里面唐僧在地牢里嗨歌only you的场景,我笑得更夸张了。
笑着笑着,突然间这笑声又戛然而止,接下来就是一段叫人心底生疼的沉默。
是什么时候开始,笑容对我来说变成了一种奢侈品?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每天过得毫无意义,索然乏味?我原本是一个开朗乐观的人,玩起来特别疯的那种,是父母口中那个十足的“野孩子”。至今我还能回忆起来,妈妈说这话时的语气,疼爱中带着一丝丝的抱怨。可是现在,那个整天嘻嘻哈哈没脑子样狂笑的孩子去哪了?被拐跑了吗?
我想也许是的。
说不准还真被拐跑了。
起身找到镜子,借着手机上手电筒的功能,我仔细打量起我自己。
我想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一直相信即使天塌下来也还有高个子顶着的“野孩子”,那个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野孩子”。
可是,我找不到了。
一滴滚烫的液体从海拔一米六八的地方做自由落体运动,“轰”得一声,狠狠地砸在平滑的镜面上,溅起无数碎小的金色光斑。
这一下轰炸声,两分贝的音量,居然在这样的凌晨生生吵醒了忍耐。
弱酸性的透明液体再也止不住,冲破堤坝,声势浩荡地翻涌下来,落在反射着亮光的镜面上,砸出一个个悲伤的鼓点,仿佛是对过往种种的沉重控诉。
不甘。疼痛。无奈。
02
我所能够回想起来的改变,是在遇见你之后的夏夜。
蛙鸣处处。繁星点点。
那晚,2014年11月30日,我做出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个决定,花光了我所有的勇气。与高考填志愿相比,后者只能算一道调味小菜。
告白。
想必猜猜就知道,结果肯定是失败的。那种彼此双方情投意合的小概率事件只会发生在言情小说里面。因为我知道,仅仅是让我们在茫茫人群中相遇,上帝就已经抽离了我所有的运气。
“好好学习吧。”
这样的话语任谁都会觉得心底难过。毕竟我不是神,我拥有的是同样平凡、同样脆弱的皮囊。
只是在这皮囊之下,掩藏着一个异于常人的灵魂罢了。
03
我对你的倾慕不是一天两天,而是穿越了整个不被高考压着的无忧愁的夏天,穿越了我整个十九岁的青春时光。
我还能够清晰地记得,院里第一次开会的时候。
B100。右边靠窗倒数第六排第三个位置。
那个时候,我所看见的只有一道背影,一道令我如今在这孤独的凌晨,醉生梦死、辗转反侧的背影。
之后那道背影就像化作了一个复杂难懂的印记符号刻进了我的骨纹间,以至于在后来的夜里回忆起来的时候,浑身疼痛难忍,如同刀绞。
人常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我时常想,七秒,这是怎样短暂的一段记忆——走几步路,深深喝一口茶,或者凝望玻璃窗外琉璃般的夕阳的瞬间。
要是哪一天我们的记忆也短暂得只能维持七秒,那么我想是不是就不会再有那么多令人醉生梦死的回忆?也不再会有那么多令人疼得抽搐的感觉?想象一下,所有的科学家们都在不停地验证前人的理论,即使有人神奇到在七秒之内就能完成一个公式的推理,那么下一个七秒,呈现在他面前的又将是一堆完全陌生的数字,然后就这样无限循环下去,人类社会不可能再进步。
或许你会说,这样很好啊,我们永远也不会对生活感到厌倦,永远保持一颗天真好奇的孩子心来审视这个每隔七秒就是全新的世界。但是,我想我们会不会不再那么地依恋一个人,也不再会有父母与孩子的关系,不再会有恋人与情侣的关系,因为这个世界里的一切对于我们都是无法存留太久的。
或许这样真的更好吧。
不用再为你掏心掏肺,不用再为你彻夜难眠。
记得雷蒙德·卡佛说过:“夜里不睡的人,白天多多少少总有什么逃避掩饰的吧。白昼解不开的结,黑夜慢慢耗。”实在熬不下去的时候,我起身穿衣走出宿舍。
我轻轻关上门,顺着楼梯走了下去。楼道里的声控灯自然是亮不起来了。我的动作很轻,扶着墙,像一只在夜间找食的猫一样踩着步子下了楼。
夜深时,一座城市也会入睡,在这个出租车师傅都躺在座位上安静地睡着了的时间段里,我一个人走到镜湖边上的情人坡上晒月亮。
抬头望向夜空,虽然隔着厚厚的不知是雾霾还是云层的一团雾气,月亮仍然散发着清辉。这个时候的月光像是在天空的毛细血管里扩散开来了一般,别有一种亲和力。
有人说,梦是夜晚的一种成分,那是因为他们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白天进入梦乡,在夜晚晒着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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