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说起来真是个奇怪的动物。
在学校整齐的路面和山坡上荒草丛生的土地中间有一处过度地带,那曾是旧学校的操场,已经退化的草地上还孤零零地散落着一些不知名小草,已经是一片荒凉的空地随处可见生锈的球门与时间争斗的痕迹。
这片荒芜早早地就被这个学校的记忆所遗忘,光顾这里也只剩下夜晚的情侣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鸟儿。
我曾在几个百无聊赖的日子漫步游荡在这里,也许是在没有落下太阳的傍晚,也许是在一个安静的午后。
那个故事应该发生在某个我记不太清日子的夜晚,我和朋友散步到这里,说着一些仿佛隔着雾气的话,在那些日子里我们三个总是这么走在一起,像几个失散多年却又已经各奔东西的兄弟。
跳过那些冗长的旁白吧!
就在我们走过一片猫头鹰栖息树林,来到那片被遗忘的土地的时候,在那里蹲坐着一只白色的猫咪,它的体型圆滚滚的,也许是在城市里流浪的猫咪,那胖胖的身躯很难让人联想到猫儿的美妙身姿。
它仿佛是在那里等候什么。
我感觉到像被暗示到什么一样,下意识蹲下身来。对着一只在你面前静止不动的猫咪蹲下身子应该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可是说起来,如果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看起来才应该是最让人觉得奇怪的。
面对我的呼唤,它没有像其他猫咪那样轻轻地喵叫两声,它的样子如同遇到一个朋友一样自然,静静地俯下身子,小步向我跑来,它顺着我膝盖着地的那条腿嗖嗖地爬到我的身上,之后蹲伏在我的另一个膝盖上,悄无声息。
我暗自有些欣喜,在我们三个人落难的友人里面,它不加迟疑地选择了我,虽然说起感觉更像是迎驾,但是我却为自己的这份独特而激动不已。
我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它不算柔顺的毛,就像在与一个朋友交谈,我以为它会因着我无声的话语转过头来,可它就像个哲学家一样,眼睛一直盯视着前方,丰腴的身躯也不加变动,就只是蹲踞在我的膝头,眼睛里装着那触不可及的远方。
我多么想去了解它眼睛里所装着的那个世界啊。
可我们终归是活在两个世界的生物,无论人多么用力,始终是不能理解一只猫的过去的,我们是看不到它们眼中的过去的,更何况我们也无法让一只猫咪去揣度我们的梦想和悲伤,它们一直都活在一段段猫生里,我们又怎么能让它们理解没有房子和车子的人生是痛苦不堪的呢。
朋友建议我带着这奇妙的缘分回到我的人生去。
可是就算我们能带走它们的躯体,又怎么能得带走它们的灵魂呢。
我缓缓地把哲学家从膝盖上放下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哲学家并没有什么疑问要表达,就算是着地之后也不见得有回头看我的想法,也许我对它并没有那么重要吧,好不甘心啊。
为了抚平这份被轻视的情绪,我说,从这里我向着另一个方向走过二十九步,如果它和我真的是避不开的命运,那么它一定会来找我的,于是我就向着那个一去不回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着,其实我心里是知道的,它不属于我,甚至不属于任何外在的事物,它只归属于自己的生命。
我在距离哲学家二十九步的地方蹲下了,心里期盼着它能跑向我,可它依然望着原来的那个方向,甚至都没有回头望过我们。
三个在夜里无法安眠的陌生人隔着一片荒芜的土地观察着一只无家可归的猫咪,可那只无家可归的猫咪却在观察着一片我们无法触及的秘密,它很安静地蹲坐在水泥地上,不知道想着何样的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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