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剑正心，以茶养心

最近在浏览朋友圈，了解中国茶圈近况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不正常的现象，在唏嘘的同时，也感到了担忧，在这里发表一点浅见。

我既练剑道，又习茶道，剑茶双修。两者之间的共性，在前文《剑与茶——矛盾中的和谐共存》中已有详细解析，这里就不再过多赘述。而今天主要要谈的则是心态问题。《华严经》有云：“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而习剑，尤其是习茶的时候，如果初心不正，则学得越多危害越大！这里不得不奉劝初学者再三自省之！

剑道七段老师——容贯超容老师曾经来蓉指导剑道，教习结束后，在席间曾经谈到：“剑道乃是人生道，为人行得端走得正，打出来的剑则不会是歪门邪道的剑；相应的，如果剑道应用到生活中，此人不说功成名就，至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再三请教后，容老师又更补充道：“比如说一个人，以前生活环境很糟糕，干了一些偷鸡猫狗的事；现在他经济宽裕了，想改过自新，难吗？——只要他下定决心，舍弃过去的活法，他完全可以抛弃过去的罪孽重新做人。问题就在于，人们往往因为习惯、懒惰或者是好面子，不愿意舍弃已经习惯成自然的坏毛病，所以禀性难移。”回想起过去，我打剑心态就不正，喜欢用一些花招戏弄对手，并以此为乐。而考过三段之后，心态发生了变化，把“对手”当做“练习的对象”、“我剑道学习之路上的好朋友、好伙伴”，因此对对手有了尊敬，剑法也变了，变得更喜欢简单直白的基础打击，而不畏惧被打。不管有没有得本（剑道当中的得分），都坦然接受打击的结果，以人为鉴，审视自己的动作，并存善去恶，不断改进。由此以来，剑道就变得更有乐趣了，同时师兄弟也感觉，现在这样打剑更讲“礼法”了。至于“礼法”，说来惭愧，在茶道学习中，我是早就学过的，然而多年来只是学了些皮毛，并未把握其真髓——“从内心表达对他人的关心和尊重”。

放在茶道里，也是一样的道理。“日本茶道”和“中国茶艺”有个最大的不同，茶道不为品茶赏茶，而是借由烧水点茶的仪式，修正自己的行为，关照自己的内心，以及训练和培养对客人的尊敬——平时我们在工作中、生活中、以及社会上，因为种种外界原因，很难遵从自己的内心，做一个“对人体贴的人”。而茶室里，取消了我们的社会身份，只留下“亭主”（主人）、“客人”、“半东”（主人的帮手）几个角色，其中主人要以客人为中心，从细节处表达对客人的关心，而非挂在嘴上；客人要投桃报李，回应主人的关心，感谢主人的招待并表达对主人的敬重；而半东是主人的帮手，同样以客人为中心，同时帮主人做一些忙不过来的事，半东最难之处在于客人能享受招待，而半东全程都在忙碌，却无暇享受，这对磨练心性至关重要！通过茶道这种从古代传承至今的仪式，我们能越来越细心，成为一个用心体察生活的人，当然，也会变得越来越圆融，越来越让人容易接受。

我个人认为，茶道练习有个诀窍：“当亭主的时候，想象自己是个有语言障碍的人，对客人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只能用行动表达，用细节暗示。”而某个朋友反问：“要是我自己没有关心他人这种意识，怎么来表达？”这个问题问得很直白，却也反应出了我们80后90后共同的一个毛病——习惯了被人围着转，被别当成中心；而不习惯以他人为中心思考问题。

关于如何改正这个习惯，当初我的茶道老师给我布置了一项家庭作业：“每次吃饭替你的爸爸妈妈盛饭，一共坚持半年再来汇报。”一开始我并不习惯这样的做法，毕竟从小吃饭就只盛自己的饭，父母则是自己盛。突然要我先替父母盛饭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先端起自己的碗，拿起来时才发现不对，又放心重新盛。如此坚持半年以后，则习惯了先人后己，而且通过长时间的练习，观察到了更多细节：比如妈妈吃的饭少，爸爸吃的饭多；妈妈喜欢饭松散一点，爸爸喜欢把饭用饭勺按一按……随着练习的继续，就发现了父母越来越多个性化的需求。

而再回到茶室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突然就学会关心人了。这点最关键的心态学会之后，动作都是小问题了。

反观现在国内茶圈，有一个不好的风气——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享受茶本身上面。就这点来说也无可厚非，毕竟中国地大物博，单是茶类就有六大基本茶，更别说每一类的各种名品，除了名品还有一些小众茶。单是喝完全国所有茶类，就足够耗费数十年。更别说泡茶的器具，更是花样繁多。而目前不好的风气，说得更具体一点则是：越来越推崇奢侈享受，追求喝名贵的茶，用精美的器具。这一点作为“茶艺”来说并没有问题，但作为“茶道修行”来说，则是与修行的心态背道而驰的，作为茶人来说应该戒除！而最令人难以忍受的一点，在于国内某些茶人对“道”夸夸其谈，明明行的是“茶艺”之事，却要冠以“茶道”之名。这一点是心态最不正的体现，所谓“道”者，形而上者谓之道，放在“茶道”这个语境里，则是指“借茶修行”的一种活动，而非“以茶表演”的行为艺术！真正的茶道和武道修行并无二致，二者一静一动，却同样需要艰苦的修行，绝不是一项娱乐。

以剑正心，以茶养心。心不正则行不正，心正则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