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了

下午埋头案牍，一抬头见窗外一片明媚。时间转眼已到五点了，于是信步向村部右边大青石方向行去。

好漂亮的阳光。想不出什么词来方好，只觉得漂亮。蓝蓝如浅湖的天，白白如轻絮的云，在阳光下生出一些氤氲气的沟谷，绿的黄的红的斑斓起来的后山，门前随风轻轻摇摆的竹林，一切都是那么动人的美，难道还当不得一个漂亮吗？

差不多十来天雨了，感觉人都潮得快生出白毛来，这太阳出来虽然还有点小热，仍然兴致极高的爬到大青石上去晒晒。
极目远眺，远处如笼轻烟的山，近处渐瘦渐劲的树，只余枯黄色稻茬的田，已翻耕过呈褐色的地，还有远远近近寥寥几个放牛人和他们的牛羊，一切尽收眼底。
大青石被太阳晒过，暖暖的。有清风拂面，顿感神清气爽，但愿长坐不复起。

石下红苕地里有老太婆骂人“哪个婆娘赁pie！偷我南瓜做什们！”
我好心劝她“莫生气嘛，南瓜折了就折了，别把自已气坏了！”
她笑说“不是要骂她，我不喊两句她以为我是莽子！连自已南瓜折了都不晓得！”
说了果然不再骂，有趣。

坐了一会儿不想就回，下来向沟谷方向再走一段，又遇到两个老妇聊天。
“你好大了嘛？”
“记不到，反正我比你大些！”
“他们说我69了！”
“我五四年的，你哪年的嘛？”
“那我该是六几年的嘛！”
……
路上老妇的小孙子闹“回切了嘛婆婆！”
“回切回切！”脚下不动，又和地里种菜的老妇招呼“回切了哦，你慢慢忙！”
“忙啥子！耍哈儿！”
“要回去给孙孙煮饭了！”
“煮啥子嘛！”
“晚上简单，炕个蛋煮碗面嘛！”
“我就不吃面，晚上要吃干饭！”
路上老妇好奇心起，又问要整些什么菜，小孙子抱着她的腿拖也不走。

看着她们在秋日阳光下聊得起劲的样子，突然就忆起小时候的事情来。
老家屋后有一块地是邻居家的，那一家在我们那算穷的，却经常可以听到那一家人在地里边劳作边愉快地聊天。或为挖到块大一点的红苕，或为掰到一管漂亮点的玉米，或为哪个犯傻糊了一脸泥，一家人就笑得欢畅。那笑声很有穿透力，就是现在想起来，也是幸福温暖到让人艳羡。
不过早在十几年前，那一家人的儿女就都去了南方，只余两个老的。应该是日子比过去好过了，却再没听到过那富有穿透力的笑声。那块地也没能例外，和周围大片好田地一起荒芜了。

我远远站着听两个老妇半是糊涂半是啰嗦的废话，太阳暖暖的，好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