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穿堂风

作者: 梅花落了梅子黄 | 来源:发表于2019-06-25 18:18 被阅读4次

        夜里,停电了,令人窒息的闷热让我从梦中醒来,儿子还在酣睡中,摸摸他的额,已是满头汗水。这几天正是连日的高温,这要命的停电呀,真是折磨人的事情,外面传来邻居们的开门声、抱怨声、询问声,黑暗中的楼道也失去了往日的寂静。

      我想找一把扇子来扇扇风,但长期习惯于享受空调和电风扇带来的凉爽,家里好多年都不曾备有过扇子,这一时竟然无所适从。只好黑暗中摸索着打开屋里所有的门和窗,多么渴望这时候能有一丝风能穿堂而过,解一解这难熬的酷热。

        可惜,穿堂风在这满是钢筋水泥的城市丛林里显得太羸弱,它们似乎没有力气绕得了那么多道弯,为我送来一点点凉意。于是,多么怀念老屋,怀念老屋里的穿堂风,还有姥姥手上的那把老蒲扇……

        老屋里的暑夏是漫长的,对于孩童的我来说却有着无限乐趣。天刚亮,大人们已经踩着草尖上的露水出了门,趁着早晨的清凉赶忙赶紧地侍弄那些田间的庄稼。因为大人们无暇顾及,我们小孩子可以肆无忌惮的光着脚板四处疯玩。捣烂昨夜才织起蛛网,搅醒趴在上面贪睡的大蜘蛛;到菜园子里毫不客气地揪走早就惦记在心里正在成熟中的黄瓜、西红柿;窜到小河沟子里摸鱼捉泥鳅,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收获碗把……整个上午,大人们是忙碌的,而孩子们是不安分的。

          近了中午,火辣辣的太阳逼走了上午暂时的清凉,门口的青石门槛开始滚烫滚烫地炽痛脚板,村庄象是置身于正在烧铸着的炼铁炉里,一切都被炙烤的蔫蔫的,毫无生气。此时,各家的狗们松恹恹地趴在墙角根厚重的阴影下,吐出舌头大口大口地喘息。几头大水牛早已淹没在了村头的水溏里看不到影,只偶尔看到浮出的牛角和鼻孔处激起的阵阵气泡。屋梁上那几只唧唧喳喳黑衣白肚的燕子,也安然地落回到泥巢里,不再活泼地飞来飞去了。门前那几棵老杨树叶儿,还有爬在土坯短墙头的丝瓜叶、扁豆叶,无精打彩地蜷曲着,叶脉间爬满星星点点的枯意。除了不知疲惫的知了躲在树梢间响亮地鸣叫着跟夏天较着劲,一切都归于平静。

        老屋座北朝南的前后门都敞开着,流动的空气裹挟着天井处一年年、一代代积蕴的一丝潮湿阴凉的气息穿堂而来,一抹若有若无的清凉荡漾在整个老屋。那如丝般轻柔而微凉的穿堂风抚摸着我每一处裸露的肌肤和整个心灵,同时也撩起慵倦和睡意来,顽劣的我顿时就安静下。躺在大人们早就铺好的,那张发黄、发亮,透出凉气的竹席之上,此时姥姥也会放下手中的活计,坐在我的身边,摇起那把老蒲扇为我带来一阵一阵悠悠凉风,也为我驱走偶尔飞来的小蚊虫。她苍老的怀抱就象这安静老屋一样,给我带来的归属感和安宁感足以填满我年幼的幸福。很快我便进入了微澜的梦境,一直睡到太阳落下墙头,直到暮色涌起在天井里……

        男人们从田间回来,洗一把脸上的汗水和腿上的泥巴,咕嘟咕嘟饮一大碗凉茶,而后坐在这穿堂风中,卷一颗纸烟,在轻一阵缓一阵凉风的抚摸中,惬意和舒坦在周身弥漫开来,一身的暑气和疲乏渐渐消散。而女人们,在这轻轻拂过的穿堂风里总是有打发不完的日子,她们有纳不完的鞋底,绣不尽的花垫,腌不完的咸菜,还有邻里之间唠不完的家常话……

        在乡下的老屋里,大自然赐予的穿堂风就像一首饱含着温馨的散文诗,在那些漫长而沉闷的暑夏里娓娓道来,就那样亲切自然地慰藉着老屋人的辛酸,滋润着他们的幸福,也成为我记忆里最美的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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