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车

刘晨刚从朋友的聚会出来，看了眼手表，已经是晚上11点半了。这款手表是刘晨爸爸的，半年前刘晨决定来到大城市打拼，他爸把这款机械、略又锈迹的铁表给了他，他爸说这块手表给他带来了很多好运，你来到大城市了，这块手表就当作老家的护身符吧。是啊，刘晨来到这座城市已经半年了，这半年他结交了一些朋友，有了自己的住处、工作，也算是立足了下来了吧。

刘晨平时很少打车，能坐地铁就会优先选择后者，便宜，方便。从大楼里出来，看下手表后，刘晨才意识到地铁的末班车是11点，自己已经错过了。没办法，打个车吧。看了眼价格，50块钱，有点心痛，但也没有办法。5分钟后，车子很快就到了。

刘晨看了眼停在路边的车，打着双闪，估计就是了，走近，凑到车后面，对照了下车牌，没错，就是这辆车。刘晨坐车的经历很少，之前也坐过，但都是跟朋友一起的，他自己一个人，这还是头一次。刘晨看着眼前的这辆车，它有两道门，一前一后，应该坐前面，还是坐后面呢？自己以前跟朋友坐，都是坐后面。但是他不知道想起哪里看到的知识有说过，如果你是坐在司机的后边，是不尊重对方的，而坐在司机的右边，是最佳的选择。真的不知道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念头，让刘晨变得犹豫了。一想到是第一次自己坐车，不能失礼，心一横，刘晨走到前门，扣开车门，绳子卷曲着进入车里，坐下，再把门重重一关，砰。

他笔直地坐着，双眼看向前方，他不敢四处观望车里的情景，这样会显得自己没有见识。他进来的时候扫了一眼，有个大概的印象：这是一辆私家车，师傅穿着白色的t恤，年纪看上去也就30出头，略微有点发福。车里很宽敞、座椅是偏深色的，总共有前后两排，座椅上的皮好像是真皮，其实自己也不知道真皮和非真皮是咋样的，但是感觉像是。车里的气愤很好闻，有淡淡且不刺鼻的花香。

他就这么笔直地说着，师傅开口说道：请问是尾号....的乘客吗？是是，刘晨连忙答道。随后车子开动了，刘晨还是有点紧张，直视着前方。这回，车内响起了滴滴滴的声音。这让刘晨非常惊恐，发生什么事了。刘晨的身体左右晃了晃，眼睛往两边、师傅、上下，快速地转了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了”。师傅不急不忙地说道：不要慌，是你安全带没有系上，系上就好了。折让刘晨有点尴尬，对啊，坐车是要系安全带的，自己怎么就给忘了。刘晨之前都是坐的后排，所以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只是知道，应该这么做。

刘晨身体扭动了一下，眼睛往下方的座椅处扫了一下，左边看了，右边看了，但是灯光太暗，他没有找到安全带，这让他更加紧张了。师傅看出了刘晨的紧张，跟他说道：太暗了，找不到安全带是吗？你用右手摸下你座椅右边的边上，有个可以伸缩的带子。师傅的语气很平缓，这让刘晨的尴尬缓解了一点点。他用右手摸了下座椅右边，有个疙瘩，用力一拉，是可伸缩的，抓住了，安全带。可是，怎么系上，刘晨抓住安全带的中央，用力往前一拉，可是安全带好像不够长的样子，而且他也没有找到，应该把这个安全带扣在哪里，他安慰自己道：车里太黑了。他在尝试了几次之后，愈发紧张，冒出了点冷汗。糟糕，要被人取笑了。

刘晨感觉到车子的速度慢了下来，师傅转向刘晨用很平稳的语气说道：“没事，以前都没系过安全带吧，第一次都这样。这个安全带确实第一次系，会比较麻烦。你抓住安全带，然后把他来回拉，这是有弹性的，你会发现安全带会越来越长。”刘晨照着做了，果然是的。“然后，你把安全带的扣子扣在你座椅左边的扣上，我给你把灯打开，你往左下方一看，就看到了。”

车里慢慢变亮了一点，刘晨急忙地把扣子系上，终于结束了，这时候车子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刚刚车里亮了一下，让刘晨能够更加仔细地看到师傅的脸，对方看上去有种年轻的沧桑感，额头上有皱纹，但是整体给人很年轻的感觉，估计年龄应该是快四十了。虽然是穿着t恤，但是t恤看上去很硬挺，一身打扮简单、干净。而且他能感觉到对方能照顾到自己的窘迫，这让他觉得没有那么的尴尬。刘晨是从农村来到大城市的，难免会有点自卑。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到这个城市的善意，这个来自陌生师傅的善意，虽然可能在师傅的眼里，这只是他的教养使然。

车子继续往前开着，回家的路程需要半个小时，刘晨不禁望向窗外，街边的路灯一排排地往后飞去，有时候有车超过，有时候，超过别的车，大城市的夜晚，虽然没有了白天的喧闹，但是也谈不上完全的安静。似乎是过了十几分钟，车内的显示屏，一闪一闪的，刘晨看了眼，写的是英文，没看懂，但能感觉到，好像是什么东西快没有了。师傅很不好意思地说道：车子快没有油了，前面500米处有个加油站，我能去先加个油吗，你要是介意，车里剩余的油也能撑到先把你送回去，就是我再回来加油，会麻烦点。刘晨不知道该咋整，有点犹豫。师傅继续说道：你放心，加油很快的，你要是不着急的话，就在前方，车费的话，还是按原来的，不会给你多算的。刘晨想着，大周末的，自己其实也不着急回去，能帮别人，也算是好事了，况且也花不了多久，那就先让师傅去加个油吧。

车子开到了加油站，这个加油站很明亮，但是没有人，能闻到汽油味，混合着深夜青草的味道，刘晨一下就记住了。这会从油站后面的便利店内，跑出来一个穿着哄黄马甲相间的女人，个子不到1米6，年纪应该快50了。她跑到车前，师傅探出头去跟她说了几句。刘晨没有听太清楚，只听到：加那个便宜的汽油。师傅跟刘晨说道：这个加满要5分钟吧。刘晨看着外面的景色，谈不上什么景色，这边亮，外边黄黑黄黑的。公路上是车子来来回回，不多，但有，能闻到那股安静混杂着汽油的味道。不知道为啥，刘晨很喜欢这股味道，他说他想下车，透透空气。师傅说：当然可以了，我也下车透透气吧。

两人一起下车，往路边的方向走了两步。咕噜咕噜，刘晨听到肚子在叫，不过不是自己的，是师傅的。师傅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就中午吃了个面包，晚饭没吃，开始叫了。刘晨大概能猜到，师傅今天是跑了整整一天的车了，来不及吃饭，说道：我看里面有个便利店，要不去吃点东西吧，我也不着急，也顺便去买点东西吃吧，正好有点饿了。师傅有点不好意思地答应了，两人走到便利店里去买吃的。师傅大声地对刚刚加油的女人说道：店里面有卖吃的吧。“有的有的，面包、方便面啥都有，进去自己选就好。”

走进便利店，肉眼可见的，都是面包、水、方便面、零食，这些看着就是为了过路人准备的东西。师傅伸手拿了个离自己最近的面包，刘晨知道师傅是不想耽误太多自己的时间。刘晨跟师傅说道：吃点热乎的吧，你中午都吃过面包了，这会就别吃这个了。师傅把面包放下，看了眼方便面，有7块的、还有5块的，师傅选了5块的。结账处写着，里屋有开水，免费自取。刘晨啥也没拿，他只是觉得今晚的时间好像很长，他想多待会。

两人走到里屋，师傅打开盒装方便面、把里面的调料包拿出来，把放在椅子下的卡水壶打开，往盒装方便面里道，水快慢的时候，挺住，把调料包打开往里道，合上，等着水烧开。便利店的里屋，没有什么装饰，就是一张圆桌，圆桌四周放了几把塑料椅子，屋子很小，应该就是专门为旅客倒开水啥的准备的。在等方便面焖熟的几分钟内，刘晨问师傅道：你这个每天都这么忙的吗，连饭都吃不上。其实刘晨心里大概是有答案的。“饭是吃的上的，只不过有时候一忙，就顾不上了，赚钱要紧”。刘晨想多问问，但是打住了，在这座大城市里谁没有点故事呢，师傅的背后也许是一大家子呢，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会在这么晚的时候，在这里就着方便面，谁不想这时候在家里，吃一碗热气腾腾的，家人亲手煮的面条呢。刘晨只是坐着，看着师傅把方便面吃完。

便利店的门开了，大姐说道：油加完了。师傅吃碗面，跟刘晨一道出去了。油加满了，人吃饱了，也就有劲干活了。上车，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