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物价飞涨的今天,唯一不涨的应该就是我的工资了,一如五年前坚挺。最近受金融危机的影响,坚挺不了了,不涨反降了。因为公司财政紧缩,新上任的总经理果然烧了三把火,裁员不断的同时,给剩下的人要发70%的工资了。这一招很管用,成功的逼走了很多老员工。剩下如我等还念旧情的人,除了咬牙坚持外,为了生计,也得折腾点响动出来。否则,在这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又该如何生存下去呢?
在朋友的建议下,我选择了晚上下班去摆摊。一开始我卖的是便当包,后来,慢慢加上了毛线帽,再后来,我还倒腾了几件衣服。但是便当包始终是主营业务。我知道他们怎么称呼我——卖包包的那女的。但是没关系,为了给家人提供更好的生活,我豁出去了。妈妈知道我卖包的时候大吃一惊,因为她知道我是如何的爱面子,连她也没想到,我真的敢豁出去。
开始的时间是深秋初冬之际,这在气温上就是一个挑战。温度一低,人们都不愿意出来溜达,买东西的人就更少了。就剩下我一个人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坚守一晚上也卖不出几个。也有好心人看我可怜,故意要买我的包包或者多买几个的。我心里知道,万分感激。
也会遇到大风的天气,包包都比较轻,一阵风过来,满大街都是我的包包在飞舞,那景象很是壮观,我冲到马路上去捡,然后我听到急促的刹车声,接着,一声怒吼传过来:你不要命了。我根本没顾得上抬头去看是谁,只能低着头,拼命的捡着,一个包包十块钱呢。有的被风吹出去之后,弄脏了,我万分心疼,想着,只能自己用了,或者洗干净了送给妈妈或者亲戚用。
也有天公不作美。几十个包包,刚摆上没多久,老天爷就下起雨来的,手忙脚乱的一阵收拾,赶在雨下大之前收拾完,是幸运的。经常是雨来得急,还没怎么收拾,就已经大了,瞬间淋成个落汤鸡。不仅仅是包包,人也一样。有时候雨一会儿就过去了,再重新摆上。有时候刚又摆上,马上又下了,反反复复的折磨人。
以上都是天灾。摆摊最经常要面对的就是和城管斗智斗勇了。还好,我这里的城管没有网上传播出来的野蛮,但是也足够让人害怕。他们天天在我们这条窄窄的巷子里巡逻,时不时的用高音喇叭叫喊,也冷不防的冲到你的面前,大声吼着:让你收了,没听见,是不是。我们经常和城管玩地道战,他们来了,我们遁了;他们走了,我们再摆上。
然而这一招也有不管用的时候。有一天,我就撞枪口上了,他们走了不久,我们就摆上了。可是这一回,他们杀了个回马枪,大家拼命的收拾自己的摊位,赶在他们来收货物之前跑到安全地带,我的摊位因为东西多,没来得及收拾完,被他们没收了。我瞬间感觉心都被掏空了,六神无主,我求了几个平常看起来跟城管关系还不错的人,让他们帮我要,他们都拒绝了。我只好给我的朋友打电话求助,我朋友很冷静,也很仗义,他让我先查我们这片地方是归哪个城管大队管。在我弄清楚之后,她就来了事发现场,她带着我一起去城管大队要东西。
来到了传说中的城管大队,我看到的是一所安静的院子,大部分人都出去巡逻了,只有少数人留守。我的东西安然躺在一个小房间内。我朋友进去跟他们说好话,或者说叫交涉。我一个人抱头蹲在外面,我实在没有力气了。本来是可以坐办公室的人,摆摊都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面子,东西还被收了,我不知道能支撑我的还有什么。我一直在外面,听着我朋友在里面跟他们说好话,他们的态度倒也客气,比想象中温和很多,不是传说中的洪水猛兽。但也仅仅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我想到摆摊以来的艰辛,钱不见得赚到,时间浪费掉,孩子也没能陪,东西也被收了,失败的工作,失败的生活,不由得悲从中来,开始哭泣,后来,我压抑不住的在院子上放声大哭。我哭了很久,直到哭累了,才渐渐收住了声音。然后,我朋友和他们一起出来,带着我去领那些被没收的在他们看来压根不值钱的包包。
除此之外,摆摊还有一样人祸,就是你可能被拿着假钞的人盯上,他们用假钱来换你的真钱。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中午,大家基本都收拾了摊位回去避暑了,只有我和一个老太太还在坚守着岗位。后来老太太说她口渴了回去接点水,让我帮忙看摊。于是,我一个人看两个人的摊位。骗子就在这时候盯上了我。
两个中年妇女,买老太太摊位上的袜子,7块钱的东西,其中一个给了我一百,我拿在手里仔细地看了,是真钱,然后从我自己包里拿出零钱找给她了。但是,另外一个女的不同意了,说就这点钱,我不让她出,你把她的钱还她,我这有零钱。我把钱还了,那女的接过我递给她的真钱,又塞给我一张她自己的钱。同时,另外一个女的还在旁边问我,这个发卡怎么卖,我光顾着回答发卡多钱了,当时就没有时间也没有意识去辨别我手中的钱的真假。接着,从我手中拿钱的那女的又问我,这个东西拆开卖不,我一边手忙脚乱的去展示他们看上的东西,一边还要不停的回答问题,心里还在想,今天中午老太太的东西被人看上的还真多。当时的情景就是场面混乱。
等他们走了之后,我才有时间反应过来,才想起来去看自己手中的钱,一看,我傻眼了,完蛋,这钱这么假的,我当时怎么就没发现呢?我赶紧四处去找刚才那俩中年妇女,可是他们早就窜的没影子了。
后来,老太太来了,我把卖货的钱给她了,我把那张假钱交给了身后的银行,银行里的工作人员很气愤,说现在的骗子胆子太大了,在银行门口都敢用假钱。可是,也仅仅是这样而已,他们也无可奈何。
经历了这两件事情之后,我摆摊的激情渐渐冷却。我重新思考我的工作,我选择了主动离开。我离开了我呆了7年半的前东家,跳槽来到了现在的东家。工资是原来的两倍。我也离开了摆摊的日子。
过了多年,有一天,看到我们小区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凑过去发现是大冬天在门口卖苹果的夫妻俩,抓住了一个用假钱的女骗子,夫妻俩还报了警。听说骗子本来是两个,另外一个骑上摩托车跑了。那个被抓住的女骗子,像极了当初骗我的那个。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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