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运

桃花运

昨晚去一服装店取牛仔裤，嫌麻烦没带钱包，把钱装一个牛皮纸信封里。

女店员（后来听知情者讲，得知她是雇员而非老板娘）是东北人，年纪在40岁以上。从信封里拿钱给她时，她说：“怎么用这个装钱呀，你看我的钱包可漂亮了。”说着，她从一旁桌子上抓过自己的挎包，取出一个粉红色甜美系的钱包给我看。钱包很旧，普通有点粗糙的人造革质地，也许是审美偏差有点大，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美，手却下意识地打开了钱包。

钱包里层并排夹着两张照片。左边是一个中年男人的红底半寸照片，五官布局合理，留着半寸发型，很硬朗的一个男子。右边的照片是高龄女店员本人近照。

不明关系的男女，无意间窥探了不该看的东西，我惶恐地欲合上钱包。结果女店员从我手里接过钱包，打开，指着那个男子的照片问我：“他是我男朋友，你能看出他比我小吗？”

我笑了，觉得这女人真有意思。想着是她主动问，估计我说错了对方也不会生气，就实话实说：“能看出，不过不好意思说。”这下轮到她笑了，她似乎有些得意，直言不讳告诉我，“他比我小11岁呢，我们在一起15年了。他19岁时就跟我在一起。”

相差11岁的姐弟恋。相守了15年。这是化石版的红尘佳话吗？我正要问他们孩子多大了，又怕不妥，就亲热地搂了搂女店员的肩，开玩笑问她“你怎么交的桃花运，赶快传授点经验。”

她像一个小女孩一样天真，故作娇羞地告诉我，“我跟我男朋友在超市认识的。他一直在超市做销售工作，湖南人。当时是我看上他，就约他出来了。我俩一拍即合。我俩现在还没结婚呢。”

“为什么不结呢？我问。

“我原来有个老公和小孩子，他对我不好，我就离开他了。我现在的男朋友对我很好，帮我带孩子，给我做饭。”

“既然分开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离了呢？”我再问。

“因为钱呗。他只给我5万，我想问他要30万。”

“他很有钱吗？”

“是，他有一套房呢，能值上30万。”

按高龄女店员的讲述估算，今年，她45岁，她的甜心男友应该34岁。

“你看我这手，我男朋友在家啥活都不让我干。”她让我摸摸她的手背。

“为什么我就没你这桃花运呢？”我打趣地笑问她。她从下到上仔细打量我，最后总结了一句话：“可能是因为你眼睛小吧。你看我这眼睛多大啊。要不你也去医院割下眼睛吧。”哈哈哈……

45岁，尽管有貌似爱情的滋养，她的脸上还是难掩沧桑和老相。如果生活质量再好一些，她应该有游离在岁月之外的更年轻面容。

因为时间缘故，我对那个男子的情况知之甚少。那个女店员让我有时间再去。对于这个年龄跨度偏大的姐弟恋，她似乎有讲述起来永不疲倦的亢奋。

现实生活中，我们多见的是富贵逼人的老男人如老牛般的忙不停啃嫩草，少见一个底层境遇的老女人，会捡到一个秀色可餐的小情人，而且如此良善长情。

他们是萨特和波伏娃在中国投的胎？还是这个女店员拥有杜拉斯的魅力？抑或是在艰难的谋生中，无论男女，为了求得比从前更好的生活，都被迫把灵魂从肉身中抽逃凌空。

一切都是个迷。

有些事你只可遇见，无法评价。因为两个人的世界，第三个人不可窥得。

回家以后，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意愿，很想用上几年、几十年，跟踪他们的恋情，为她和他拍一部纪录片，名字呢，就叫《年轮》。只是我也不能预知，众生喧哗下，这个年轮会有多少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