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门弄斧

我转身回到咖啡厅，却发现桃子坐在我的座位上，一本正经地翻着书。我一个转身，准备躲开她。

"给我坐下！"她喝道。

我无奈地坐到她对面，挠了挠头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要你管！你就那么怕见到我吗？竟然敢躲！"她把书重重合上。

"误会，天大的误会啊！一见到你，我就立马转身去给你点喝的了。"我一脸委屈。

"即便如此，也不可原谅。昨天夜里，你房间的动静很大，搅得我心慌意乱，一夜没睡！说吧，什么情况？"她表情阴沉。

"昨晚——送你进房间之后，我独自在客厅抽了几支烟。然后，有个朋友打电话给我，让我过去陪她。我原本是打算出门的，可是那葡萄酒的后劲太大了，脑袋摇摇晃晃的，干脆就让她过来了。再说了，你一个人在家，我也怕你不安全，所以还是让她过来比较方便！"我说。

"你确定是她打电话给你？"她阴冷地盯着我。

"这还有假！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有多孤单，就像海面的一叶孤帆。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然后泛舟江海。"我说。

"以后，只要我住这里，就不准你带任何人回家！男的也不行！"她愤然道。

"为什么？这样会折寿啊！"我说。

"因为你租的房子隔音不好！动静太大的话，扰我清梦！"

"你自己有心事睡不着，可不能往我身上推责任啊。再说了，你要嫌动静太大，我可以把嘴堵上啊！"

"床铺的吱呀声也太吵！"

"这还不好办，直接把床铺撤掉啊，睡地板就好了啊！"

"那也不能带人回家！"

"你这样，也太不人道了。"

"你如果敢带女人回家，我不介意天天待在你店里。只要你跟女的接触，我就出来搅和。"

我心如死灰，瘫倒在椅子上。

"我也是为你着想！信息时代，传播最快的就是病毒，沾染上病毒可不是闹着玩的，整个系统都可能崩溃啊。如果你染上病毒，人们就会像铭记哥伦布一样记着你！哥伦布最大的贡献，可是把梅毒从美洲带到欧洲，然后传播到世界的每个角落。"

"你这不是瞎操心吗？看看这是什么！防火墙！"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杜蕾斯，扔到她的面前。看到杜蕾斯，她牙一咬，狠狠地说:"庄晓生，你又开始嫌命长了，是不是？竟然敢当众调戏老娘！你的第一道防火墙，还是老娘亲自给你装上去的！现在翅膀硬了，竟然敢在老娘面前班门弄斧！"

我顿时语塞，怔怔地望着窗外。外头的天空阴沉沉的，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大学时代，活动总是很多。每当碰到艾滋病预防日，"防火墙"就会满天飞。说是普及艾滋病预防知识，倒不如说是普及男女之间的知识。那样的年纪，没有什么会比"知识"来得更让人兴奋的了。

我性格好静，不喜欢凑热闹。整个大学时代，除了偶尔去上上课之外，剩余的时间多半在看书，傍晚时分会绕着海堤跑上几公里。桃子较为活泼，整个校园几乎是她的天下，到哪里都能遇上她。

"喂，庄晓生，我领到一个套，真是太令人兴奋了。"

接收到这条消息，是在刚上大学不久。那天，校园里举办艾滋病预防活动，几乎所有新生都为之疯狂。

"大惊小怪的，瞎兴奋什么！"我给她回消息。

"因为我打算套你身上啊！这足够令我兴奋一辈子了！哈！哈！哈！"

"你不用这么歹毒吧！"

当天晚上，她拽着我，往海堤狂奔而去。我们坐在防波堤上，望着远处的渔火，久久没有言语。

"准备好了没有？"桃子打破沉默。

"我心跳很快，不会出什么乱子吧！"我说。

远处渔火闪烁，我极力克制内心的骚动。

"能出什么乱子啊！赶紧的！"桃子催促道。

"挺——挺尴尬的！"

我尴尬地笑了笑，缓缓地掏了出来。桃子愣了愣，扯开包装，仔仔细细地套了上去。

"还挺顺利的嘛！"桃子一脸满意地说。

我低头看了看，抬起头来，看着桃子。桃子闪烁着一双大眼睛，不明就里地看着我。

"怎么了？"桃子轻声问。

我没有搭理她，迎上去就是一个吻。桃子一惊，缓过神来时，一巴掌甩了过来。

"流氓！"

她红着脸，身子扭到一边去。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愣愣地说:"我就说会出乱子嘛！"

桃子久久没有作声，半晌才挤出一句:"不早了，回宿舍吧！"

"疼吗？"

路上，桃子问我。我摸了摸脸，摇了摇头。

"真的不疼？"桃子又问。

我摸了摸胸口，心里隐隐作痛。但仍旧摇了摇头。

"好，既然不疼，那把另一边脸凑过来！"桃子停下脚步。

"还来啊！"我捂住另一边脸。

"胆敢轻薄老娘，你觉得一巴掌够赎罪吗？把手拿开，脸凑过来！"

我依依不舍地把手从脸上移开，紧闭着双眼，把脸凑了过去。紧接着，脸上传来一抹温润，海风拂过，凉凉的。

睁开双眼时，她已经远去。我摸了摸这边脸，又摸了摸那边脸，久久才缓过神来。

"下雨了！"

我回过神来，窗外下起了零星细雨。桃子失落地望着窗外，懒懒地说:"还想去海边走走呢，很久没去海边了！"

"是啊，很久没去海边了！"我附和。

"你也好意思提海边，简直莫名其妙！"桃子一脸不屑。

"你这人，总是对过去耿耿于怀！"我埋怨道。

第一次约会，带着桃子去看日落。我们坐在沙滩上，等了整整一个下午。结果，太阳并没有如我们想象一般，从海平面落下，而是落到了我们身后很远很远的山里。对此，桃花总是耿耿于怀，每当我提起海的时候，她总是一脸怨气。

"难不成对未来耿耿于怀啊！"桃子反驳道。

桃子呆了很久，好像跟窗外的雨有仇似的。天快黑下来时，她突然兴奋地说:"我们淋雨回家吧！"于是，我们淋着雨，踏上华灯初上的街头，足足走了十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