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在天堂》
文By彭澍
1
亲爱的阿公，今天你有没有想起我？
年前的时候，和朋友恰好聊到死亡这个话题，突然当天晚上就获知谭松韵的妈妈意外过世的消息。很突然，很意外，也很难过。还有不到10天，就是春节了。谭松韵是我喜欢的耿耿，我无法想象这么美好、可爱的一个女孩，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明天和意外，也许永远也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没想到，一语成谶，我的那个意外也提前出现了。年十三，我也永远地失去了我的外公。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死亡，原来离我，离我们这么近。
2019年的春节，是我过的最沉重的一年。我原先本就不喜欢过年，不喜欢过任何节日，一点热闹也没有，从前不想过，往后也不想过。人们都很开心，沉浸在春节的喜闹中，只有我不会感到一丝快乐，所有的东西对于我而言，都是沉重的枷锁，压的我喘不过气来。热闹一向都是他们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外公是去年10月，大寿之后，身体就慢慢出现状况。大寿那段时间，正好我去了青岛，没有回去，唯一一次大寿，我没有出席，我恨自己，这一生啊，遗憾又要多一点了。回翻妈妈朋友圈里大寿那天的照片，眼泪簌簌直流。我不知道，外公究竟撑了多久，在那么喜庆团圆热闹的日子，强忍疼痛，居然可以笑的那么开心。我的阿公，一定很辛苦吧。
生病后的外公，真的是一个老顽童。除夕当天，求护士医生放他回家团圆，他说”等过几天就回来医院。”医生执意不过，毕竟我外公嘴皮子了得，在他软磨硬泡下，医生无奈放行。外公一定是怕打针，怕吃药，怕闻医院的药水味了吧。回到家，赖了好几天，死活都不肯回医院，用我外婆的原话说’你阿公本来也不是什么好鸟,年轻的时候就是赖皮蛇赖出名的。’哈哈，外公的嘴骗人的鬼。
年初三的时候，还蹬着他那骑了好几十年的国产自行车，去城里打酒喝。大表哥说，外公出门的时候好的跟没事人一样，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外公在自行车上摇摇欲坠，身子直扑前头，外公自从那天偷溜出去之后，就真的倒下了。
病倒的那几天，他怎么都不肯去医院，脾气比驴还倔上个几倍。他卧榻床头，召集家人，开始吩咐身后事，说他没有给子孙留下了什么积蓄，卖树的钱，五千元给子定（小舅的儿子），他怕子定一个人在外求学，没有生活费；安排儿子、女儿、媳妇各分多少多少.......他还说，想葬回家乡.......如果不行，就砍掉小树林，留一块空旷的地给他......，说完之后就开始躺床上不吃不喝了。
大舅打电话的时候，说外公已经讲不出话，也就这几天的事了。妈妈泣不成声，连夜和爸爸回老家。这是我第一次见妈妈哭的那么伤心。从前的她，很少落泪，一直都很彪悍，就算是天塌下来，她也不肯低头，倔脾气是会遗传的。妈妈哽咽的对我说：“外公不成了，你们在家等消息，有情况你和弟弟再回去。”
舅舅他们叫了救护车，大表哥把外公抱上车，但是外公的力气就算是在病中，劲头也还是很大。他一直恶狠狠的看着大表哥，执拗地摆动着身体，所幸把他送到医院，吊足三天的消炎针，外公算是救过来了。再次醒来，妈妈已经在医院了。我都在想，这个老顽童是不是想女儿，才这么大费周章出此下策。
期间，爸爸打开相册，给外公看弟弟当主持人的照片，“爸，这是长俊，都是个小大人了，这是他第一次主持英文演讲比赛。”外公刚醒，仍然开不了口，嘴里吐出呜呜呜声，浑浊的双眼不停地眨眨，偷偷用手抹了抹泪。他还记得弟弟。
渐渐地开始慢慢配合医生，乖乖让护士护理。但是呢，老顽童脾性依旧不改。肺内的黄痰渐渐的消下去，他还是很难受，用过的纸巾扔了满地，妈妈拿着扫把开始扫，他跳下病床，抢过妈妈的扫把，说“你是我女儿，扫什么扫，让护士来。”生病的外公还是这么可爱，只是这个老顽童，对护士而言，一定是灾难。
爸妈是在外公睡着的时候离开的，只请了三天的假便匆匆忙忙返回。医生说，再吊一天的针就可以了，爸妈想着医院有人照顾，放心回ZH。
然而外公醒来时，没找到妈妈，又开始不肯打针，在医院发脾气，把病房搞得一团乱。全医院，就只有两个脾气这么坏的老头，而且都在同一间病房。可是另一个阿公每天都吃好喝好睡好偶尔发脾气，只有我外公，让医生头大。
外公是趁医院人手乱时，偷偷溜出医院的。他那天的精神特别好，人也清醒，还和司机指路，怎么走，山路十八弯，我都未必记得清。所有的人都忙的一锅乱，到处找他，发现他时，他已经在祖屋睡大觉了。我们真拿这个老顽童没辙。
也是这天起，外公已经做好等死的准备了。回家的这天后，他滴水未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的炎症反反复复，肺内虚热，开不了口了。外公下体开始流血水，整个房间都充满血腥味，他不给任何人靠近，甚至打翻能够得着的东西。每一次进去都必须带好口罩、胶手套，舅妈们每天都轮值，只有趁他睡着才擦拭床榻。每天送的饭，他几乎没有怎么动过。
2
我是初十才回到。见到床榻上的阿公，瘦骨如柴，双眼浑浊，颧骨高凸，面部凹陷，全身上下竟然找不到一处有肉的地方，骨头之上仅有一层黄皮包裹着。外公人高马大，有一米八，可是现在70斤不到。去年拍片的时候，医生说，外公的骨骼很健康很年轻，甚至比一般成年男性的骨骼还要年轻，只要稍微注意饮食，没什么大问题。外公身体一向硬朗，怎么说倒下就倒下，毫无病征。
我轻轻在他耳旁唤了声“阿公。”“阿公，彭彭回来了”。可是外公已经认不出我了，就连弟弟，他也摇摇头。
外公在最后的这段日子，真的像足了一个小孩，希望所有人都陪着，尤其是女儿。外公只有妈妈一个女儿，可是他也记不得妈妈了。他忘记妈妈，忘记舅舅，忘记我，忘记我们所有的人。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如果没有口罩，我可能会放声大哭，退到一旁偷偷抹泪，我的阿公没有一分是不受煎熬的。
我害怕，床上的阿公生分的很，他不是我的阿公，我的阿公对待晚辈是极好的，尤其是我和弟弟。可是现在他认不得我了，他眼里再也认不出我了。小时候，外公指着别家的门联，问我怎么念这些字，要是念出来了，就奖励我。可是外公，您那个奖励一直迟迟没有兑现，都欠了我这么多年，我现在想要了，可不可以答应我好好活着，我只有一个请求，求你活着。
年十三的那天正好是村里游车灯，热热闹闹，锣鼓通天。白天太阳特别的毒辣，我们都换上了短袖。午饭一直吃到下午，下午四点左右，天开始变阴，刮大风，尘土飞的满地，睁不开眼。晚上七点，我和妈妈他们下去祖屋看看外公，我们像往常一样，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个遍，虽然阿公还是一口没吃，但是杯中的水少了，大长条红糖块也没有了，我们都有点喜出望外，因为阿公终于肯进食了。那晚的外公似乎特别的精神，不像往常直接赶走我们，而是静静的看着我们每一个人，眼睛时不时向我们眨眨。他很温顺，我们说什么他都应，似乎都听得见，他说“知道了”，可是我的外公已经耳背很多年了。一会敲敲床头，一会敲敲自己的膝盖，口里一直反复呼道：“没用了，快走”。“没用了，快走。”这是我这么多天以来，听到他说最多话的一晚。他一直向我们挥手，我们把毛巾拧半干，放在床头。他把身子背过去，不再理我们，我们也出去了。妈妈说夜晚风大，怕外公着凉，把窗关小一半，把门反扣。我透过门缝，看到外公用脚勾住床头的毛巾，开始擦脚，擦脚上的污秽，又翻转身体，看着门口。他不想我们看到他狼狈的样子，虽然赶我们走，可阿公一定是不舍得我们离开。
我们回上屋了，和舅舅他们说，外公今天的情况，大人们觉得，外公肯进食就没事了，满舅他们是九点多再去看外公，因为第二天是星期一，不出意外的话，满舅明早要回城里上班。
那晚才得闲看东宫，正好看到第八集，小枫刚好逃出王帐，看到阿翁倒在血泊中，冥冥中我的心闷的下坠，正好爸爸急忙忙进屋，说外公走了。我不再看了，退出屏幕时正好是小枫变成黑白，眼睛睁大，呼叫着“阿翁”。时间正好九点半。我那一刻，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为何天神要罚我在此遭受磨难。小枫没有阿翁，彭彭也没有阿公了。
爸爸说，外公从床上不小心摔下来。可我知道，外公怎么可能是不小心，他一定是故意的，他一定是太难受了。他总以为自己油尽灯枯。外公，你是听到了吗？知道那天是年十三，白天的锣鼓声，误以为是大限的号角，可那不是接你回天家的号角，您身体还那么好，您命数未到，本该颐养天年的。为何对自己这么决绝？对我们这么决绝？
爸爸让我看好外婆和弟弟妹妹，妈妈和舅舅他们已经下去祖屋，要给外公守夜。守到天明，守到他离开人世，没有人世的气息为止。
我偷偷跑出院子，背过去哭。风一阵一阵的起，是刺骨的冷，我走了回去，看到外婆已经拄着拐杖，坐在床头。外婆原本睡下，又醒来。或许翻来覆去，也许根本就没有睡着。口里嘀咕：“他怎么这么不懂事，就是倔，不听人劝。”外婆通红的眼睛，泪眼连连，外婆本来就看不清了，现在又要哭伤眼睛，这可如何是好。一直到了三点，老人家才睡。
外婆和外公斗了一辈子，结果还是外公先去了。外公今年81岁了，算得上高龄。
外公姓殷，很古老的一个姓氏，名学连，外婆姓蔡，名碧珠。蔡氏是桃园村的名氏，外公是入赘女婿。生有四子一女，家人和睦，也算得上子孙满堂了。外公身世可怜。外公出生没几个月，爸爸就病世了，随着他妈妈两手空空的来到了杏花村，嫁给了邓公，所以外公的旁系除了殷氏，还有邓氏。外公就是在隔壁桃园村遇见了我外婆，所以携手共度一生了。我看过他们年轻时的照片，很登对的一对璧人，男才女貌，我外公长得还不赖，外婆也还行！在我记事以来，他们吵吵闹闹，感情好像不怎么好，但我知道他们的感情比任何人了解的还要深。后来外婆把他的酒壶扔了，外公同她大吵一架之后索性就住到下屋去了，外婆就在上屋。可是外公每天都风雨不动雷打不停老老实实回上屋吃饭、喝点小酒，时而逗逗孙子孙女、曾孙。
3
外公的丧礼是在第二天，最后还是选择传统的土葬。
农村的丧礼冗长繁琐却又格外的隆重，我再次见到外公的时候，他已经被盖了一身的黄服，他睡着了，只是这次再也醒不来了。我看到舅舅他们都披着麻衣，穿着丧服，头绑白绫，男穿草鞋，女缝麻丁，脚上还要贴上白条，舅舅他们的身后各自别着一把镰刀，舅妈们手里绑着一枚铜环，原来书上记载的“衔环结草”来世报恩的故事在现实生活中真的可寻。妈妈她们都要拿着一把蒲扇，说哭的时候要用蒲扇挡着，不能够让往生的人看到，否则他会走的不安心。丧礼真的有很多禁忌和礼节，比如我进祖屋的时候，姨婆提醒我不可以踩门槛，不能碰墙壁。比如所有到场的人都要先去外公的门口，双手捂嘴，口呼三声。告诉他，我来看你了。我进门的时候，妈妈让我看看外公，说“阿公真的走了。”她哭的都说不清话来。
丧礼快开始时，外公原先的那支旁系的四个姑婆也赶来了，殷氏叔公没有到。邓氏叔公因为脚疾也没有来，表舅表舅妈倒是在现场忙前忙后。表哥表姐他们也表示第一次见到那边的亲人，本来就没有什么联系。在外公病重的那段时间，外公想葬回家乡，进祖坟，陪他的爸爸，所以满舅他们就去找殷氏家族谈，六户人家中有两户不愿意他葬回来，不愿意他葬回浪城。舅舅他们本想在周一的时候再去和那两户谈，可是就在那个晚上外公就意外去世了。四个姑婆一来就哭，她们对着门口呼三声，哭的让我差点落泪了，我强忍着，不能哭，因为外公说，他们不喜欢子孙哭，人生在世都要一直笑。
下午两点，丧礼伊始，做法事的叔叔念念有词，阿公已经入殓，抬到亭中。妈妈坐在地上，和着黄土滚打，她必须还要用蒲扇挡着，她哭到通红，哭到不成人样，哭到窒息。我那一刻真的强忍不了了。依稀记得我五岁那年，回去参加奶奶的丧礼，仿佛就像回去过了一个节，所有的人和事都和我无关，我只关心丧礼的饭菜好不好吃、合不合胃口，我还吃了很多饼干和糖果。我记得很清楚，奶奶入土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哭了，只有我没哭。我嘴里还含了颗糖果，我好奇，我还不懂得什么是生什么是死，瞪大双眼问妈妈，他们为什么要哭啊？妈妈说，奶奶去另一个世界了。我看到了一只黄色的蝴蝶和一只四脚蛇爬出了坟前，我还继续说妈妈你看，奶奶是不是变成那只黄色的蝴蝶，飞回天上了。直到十七年过去了，我才第一次参加人生第一场有意义的死亡见证，第一场成年后的丧礼。
唢呐声响起来了，吹唢呐的是一个年轻皮肤黝黑的小伙子，我不知道他到底办过多少场丧礼，唢呐声吹得阵阵悲怆。在农村听到唢呐声，一定是某户人家办白事了。
丧礼一层一层的进行，先是舅舅他们哭丧，然后是媳妇，孙子、外孙、嫁出去的女儿女婿、孙女孙女婿、亲戚... ...每一回又是跪又是叩，每一轮都是三跪九叩，司仪每一回都不厌其烦，念到“叩首、再叩首、三叩首”，每一跪每一叩都是在和外公告别。我看到六七岁的两个小表妹眼泪汪汪，知道阿公走了，阿公再也不给她们钱买零食了。我有点羞愧，后悔当年奶奶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哭几声，不能记恨奶奶从来都不给我买糖果的事。姨婆在我身后从头哭到尾，唱着戏曲中的判词，歌颂了外公这一生，唱着所有在场的人都哭了，就连主持丧事的工作人员，都不禁抹泪。仪式的最后，所有的人轮着按照顺序到火炉前，以水代酒，往火炉旁倒了三次水。就算礼成了。
最后几个叔叔抬起了外公的灵牌，率先启身，随后舅舅们扶灵，唢呐声再次响起，经过的每家每户，门口都点上一团秋草叶，村民们就站在自家门口，一直注视着我们，向丧礼队伍肃然起敬，这是他们对外公的敬仰尊重，送他的最后一程。不由让我想起了《穆斯林的葬礼》千里送葬的场面，哀鸣悲壮。
一直送到村头，我看到远处垒砌了两堆长满青草的小山坡，“蔡氏......”，妈妈说这就是曾外祖和曾外祖母。
爸爸补充道，外公只是太累了，先去陪曾外祖和曾外祖母去了。
外公的坟头，垒的很高。他们遵守了外公的遗言，把前面的树林砍掉了，高高堆起的方向，正好可以远望他的故乡。
尘归尘、土归土、灵魂归天上，躯体归故土。
外公回不去了，如果想家的话，那就望向远方，远方是浪城的方向。
原来外公一直叫我们砍掉那片树林，原来他都知道回不去了，原来他是想家了。
我的阿公，最终还是葬在这桃园村，世外桃源--最后的一片净土，花落会有时，花开会有时。
回去的路上，大人们吩咐所有人一定不可以往回看，只能向前走。不然老人家放心不了。我想起了《东宫》阿翁为顾小五和小枫举办的盛大的草原婚礼：
他们在众人的瞩目下，走出了王帐，走到族人为他们搭建的回栏棚。当他们往前走时，后面一直有人用木板扶平他们所留下的脚印。小五不解的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小枫说，“脚印代表我们一起走过的路和留下的回忆。”“这是在告诉我们：要一起往前走。”
这石头是什么？
“这些鹅卵石代表我们即将经历的坎坷。”
是啊，回去的路上怎么就这么多的小石头。我即将经历的坎坷又会是什么？
所有人回到祖屋，先要净手，双手泡过柚子叶水才可以吃饭。大婶已经端好了满满的两大筐鸭蛋，所有的人都必须至少吃一个，因为仪式的最后一项是“开目”。吃了鸭蛋，外公才会死得瞑目，安心的走。我吃了两个，咬开一看，蛋白剔透，蛋黄鲜艳橙黄，层层圈着，一圈一圈的。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鸭蛋，永远也吃不到比它更美味的鸭蛋了。以前初二，学到汪曾祺的《端午的鸭蛋》 ，我就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到江苏，吃上富的流油的高邮鸭蛋，我现在也不想吃了，因为比它更好吃的鸭蛋是外公的鸭蛋。
吃饭了，有我爱吃的爆炒鱿鱼，糖醋肉等。我旁边坐的是那四个姑婆，妈妈逐个逐个介绍，唉，真不喜欢这种场面，头都要大了。她们又开始七嘴八舌有说有笑了。想起表姨说，农村有一项“哭丧”的习俗，在作姑娘的时候，看到出嫁的新娘子，要去新娘子那里学，学习要怎么哭，哭的时候要说什么话。我看着外公那一旁系的亲人，早上哭的死去活来，现在结束了，和没事人一样，有说有笑，那样一刻，我居然希望她们还不如别来了。自讨没趣，草草吃完饭，便起身了。
听到隔壁桌的老人说，外公是在等日子，挑吉时，时辰一到就仙去，怎么也熬不过亥时的。年十三是个好日子，如果这一天去世，赶在年前料理好后事，子子孙孙都会平平安安。
饭后，我们必须回ZH了，因为嫁出去的女儿一家都不可以留下来过夜，包括嫁人的大表姐，也要即刻回家，回家也不可以先叫孩子，要等孩子先喊。因为这一天，我们都是“客人”。
4
前两个星期，老家过火了，最后一场丧事也终于全部办妥。
亲爱的阿公，我们给您烧了一辆摩托，这样您在天国再也不用蹬老吊链的单车了。我们还给您烧了很多金银珠宝，这样您在天国再也不愁没酒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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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个楼说一声，刚好那几天《东宫》也大结局了。感谢《东宫》陪伴了我这段时间，所有人都说我疯狂，撕四个核桃精、撕导演，zqsg追剧，追到头秃。我只是用这种方式暂时缓解心里的那个破口。我是六年的书粉，虽然我没有什么发言权，但还是并不希望小说被魔改，好的作品，成熟的改编，值得被质疑和推敲，观众的声音才是最具有权威性的，才是最真实的，不应该向资本爸爸抬头，本末倒置了都。一味的沉溺在彩虹屁的吹捧中，是没有办法更上一层楼。我不喜欢粉圈文化、不喜欢毒唯控评、不喜欢网络霸凌，理智做一个可爱的唯粉不好吗？水亦载舟，亦能覆舟，今天他们能够把你推到最高，明天也能把你摧毁踩在脚底，变成真昨日黄花了，还不如脚踏实地，来日方长，花心思花时间花精力用作品说话，这样才能走得更远，看得更广，飞得更高。毕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请真实地听听我们的声音！一起沙雕作伴，潇潇洒洒。最后最后最后，我还是非常非常非常感谢实力宠粉的粉头哥导演，感谢所有的幕前幕后的工作人员，专业的演员们，演出了我心中的李承鄞和小枫。最后还有这几天的“东村彩蛋”！！！！！导演优秀！东宫女孩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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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出生和死亡都是格外的重要，活在世上的每一秒都是额外的恩典。人们总说婚礼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可是我觉得，丧礼才是。死亡才是我们在世上唯一要直面一生的课题。我一直都觉得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人遗忘。死亡只是走出了时间。我一直都坚信好人善始善终。外公只是去了另一个国度，那个国度里没有生老病死、没有疼痛，每天都很开心，无忧无虑，自由自在，过上人人羡慕的神仙日子。
外公的离逝，让我想开了，以前我想离父母远远的，但现在觉得父母在，不远游，能在父母在世时承欢膝下，其实很幸福。人们常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家里要是没有孩子，以后谁给你送终。养儿防老，养儿送终，养儿方知父母恩。高亚麟老师在节目中说的“父母是我们和死神之间的一堵墙，父母在，你看不见死神，父母一没，你就直面死亡。”
我们就好像来世间的旅客，客客气气的来世间一趟，对待往后的日子更要格外的宽宥了。很多外在追求的名与利、富与贵，还不如追求家人健健康康，长命百岁，无病无痛。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不要厚葬我，一切从简，我害怕土里会有小虫虫咬我，我要向高山瞩目，让我化成一缕风，随风而动，环绕山崖，飞向更远的地方。
两手空空的来到这个世界，那就两手空空的离开这个世界吧。
曲终人未散，梦里是故乡。而今识得曲中意，莫教人前空自叹。
我一直迟迟不落笔，一直都觉得阿公没有离开我。外公一世清贫又活的快意人生。印象中，他牵着一头黄牛，晨出暮归，带着草帽，顺道去看看他的小树林。牵黄牛，卖钱换酒；养秋树，卖钱换酒......直到今天，在他离开的第48天，清明节从此才对我有了意义。老家那边，亲人过世三年才可以扫墓。无论如何，阿公您一直都在我的心里，永远不会据于一个节日才想起你，我永远不会将您遗忘，您永远不会消失，在我心底！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阿公，我想你了。阿公，今晚在梦里见见彭彭吧，彭彭约你一同饮酒，把酒言欢可好？
——完——
(注：文中的浪城，桃园村，杏花村为作者虚代)
愿你内心温暖有力量。
我是彭澍，是你温柔的守夜人。
文字|彭澍
排版|彭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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