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是杜灵和丈夫结婚纪念第五周年。
杜灵穿一件长摆绸缎睡衣,脖子上特意挂一个情趣小套脖。她刚洗过的湿发摆在床沿上,眼睛望着天花板。
屋外的指针一分一秒的向前挪,浴室玻璃上挂着水珠,四周空气中有杜灵身上的味道,还有丈夫喜欢的茉莉花香。
不知过了多久,杜灵起身揉着朦胧的眼,她抬头看桌面上摆放的闹钟,显示时间是凌晨10分。她拿起手机翻身拨打电话,长发压在身体下方,只有发梢探出头。
电话那头,一个冰冷且熟悉的语音,贯穿着杜灵的五脏六腑。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在拨......”
有时候心里早已默认的想法,会被千万个理由说服,直到看到结果的假象。
这或许就是女人。
2、
杜灵家境还算不错,父亲做的是炒股行业,母亲经营一家养生馆。杜灵从小的生活涵养并没有多少书香门第的灌输,反倒是她很聪明,爱学美术,最后大学毕业开了一家美术培训班。
杜灵现在想想她和胡东来的初始,多少有点荒唐。
她初识胡东来时,他是已婚男。
闹市街口的M妹酒吧,杜灵穿一件长黑裙和闺蜜钻在舞动心动的啤酒海洋中。周遭的一切她其实是拒绝的,但闺蜜盛情难却,总得给点面子,所以她这个不符合酒吧露腿露胸的黑色长裙,就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这里。
杜灵想,反正也没有认识的人。
弥漫的酒味让她几度窒息,她看一眼被啤酒麻醉的人群,摇晃肉体、纸醉金迷,这世上的人群区分有无数种类,有人是职业群,有人是红灯区群,而有的人是酒吧群。
总得有个地方来寄托思绪,男人喜欢把思绪寄托在小姐身上。
而女人,喜欢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杜灵朝卫生间走去,却被迎面撞过来的男士扑倒在卫生间门口的墙壁上,她秉着呼吸,打算一脚踢在这男人的致命区。
可谁曾想环境不由人控制。
“啪——”
杜灵脸上火辣辣的热,她恍惚睁开眼,左侧站着一个身体发福的女人,她知道这巴掌的主人是面前这位发福的女人。
可她还未开口质问,就被对方一句,“你就是我男人的小三!”
此时身上的男人还一脸醉意靠在她身上,杜灵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用尽全身力气把男人推到一边。她拉好肩部的衣服,指着对面的女人开始质问谁是小三,杜灵喝了点酒,酒意袭来,她哪分得清什么尊贵和高雅,扯着女人的头发就厮打在一起。
最后的结局是发福女人道歉,两人的撕扯闹到了保安室,女人阐明了由来,误会也就解开了。
杜灵这才知道,这个男人叫胡东来,结婚一年后背着老婆在外面找小三,小三还生了孩子,女人在家中的地位动摇了,那些原本假装的表象,在地位被动摇后就开始撕得粉碎。女人开始调查,查出小三在M妹酒吧上班,这才有了上面阴差阳错的扇耳光。
误会解开就好。
杜灵处理完事情,被胡东来拦在大门处,他的酒估计醒了几分,弯着腰连声道歉。
杜灵此生最恨喝酒打麻将的父亲,和对女人不负责没有担当的男人。
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随便搪塞几句就走了。
3、
凌晨三点,她斜靠在飘窗旁,左手点着一根万宝路,右手扶着窗栏来去抚摸。
这一晚上,那扇门,从未发出过响声。
她觉得蛮可笑的,可笑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
有时候会在心底质问自己很多遍,为何会爱上胡东来,以前她一直很坚定的告诉自己,是因为爱。
第二次见面是胡东来主动约的她,地点在国宝大厦三楼的咖啡厅。他给她的理由是钱包落在他这里了。
杜灵打算速战速决,拿到东西就走人,何况约她的是渣男,绝不会多停留一秒钟。
两人一见面,杜灵就要钱包。胡东来叫来服务员点了美式咖啡两份咖喱饭,他说要为前几天的事情道歉。
杜灵明确告诉他,不必要。
她喝几口咖啡,看着窗户外面的红绿灯,等着胡东来喝完把东西给她走人。原本对渣男她可以不这么礼貌的,她还是心底的冲动,决定等他喝完。
胡东来喝完咖啡,伸手在口袋里摸索半天,杜灵以为掏的是钱包。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不是,是一个红色小本子,上面写着“离婚证”三个字。
她很懵的抬头看向他,一脸疑问。
胡东来说,“我离婚了,协议离婚,车子和房子归她。”
杜灵觉得有点可笑,“你是在跟我说吗?”
胡东来点头。
杜灵更加觉得莫名其妙。
他又继续说,“跟你有很大关系,从今天起我的身份不是已婚人士,所以我追求你是合法的。”
“什......什么?追求我?”
“我们那晚睡过。”
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惊吓到杜灵从座位上突然站起来。胡东来见状拉她坐下,顺手递给她一杯咖啡。
“你喝多了,那晚我前妻走后,我们一起回的你家,可能都喝多了就发生了关系。”
杜灵摇晃着头,开始反复思考那晚发生的事。但记忆好像断片了,又似乎能想起一些稀碎的画面。她的乳房汗珠滚落,和面前结实的男人臂膀以及那被压在男人身体下无数次的呻吟。
杜灵想起来了,他们是在厨房做爱的。
那晚他送她回去,他欲走,是她从身后环绕着他的脖子,一切发生的好像很自然。杜灵心想她可能是饥渴久了,或许是寂寞的心在午夜碰撞时总需要去安慰,刚巧她遇到了他,他们的结合显得很自然。
她脱掉丝袜双腿跨坐在餐桌上,他上面抚摸着、亲吻着、那些灵魂和肉体的碰撞,在他进入的那瞬间土崩瓦解。
她想要疯狂,想要抚摸,想要那数不清的碰撞和呻吟延续。
“杜灵?”
她被拉回到现实,杜灵双脸泛红望着面前这个男人,酒醉后是渣男,清醒时还是渣男,此时多想扇自己一巴掌,居然和这种人为伍。
胡东来说了很多,大多是以后会照顾杜灵,希望他们交往之类的。
杜灵张口回绝,并说自己不会和渣男在一起。
之后,杜灵再没见过胡东来。这时她还是理智的,重复着以往的生活,也有追求者上门送花,那些暧昧且调情的短信读的不痛不痒,在每个寂寞的晚上,她还是会想起那个喝醉酒的夜晚。
女人大概都是这样,欲把调情当做爱情,欲把一夜情当做生活必需品。
4、
往后的大半年杜灵一直收到神秘礼物。
有的是从秘鲁寄来的玫瑰,三亚寄来的海鲜还有很多奢侈品,每个礼物的包装盒上都附带一个小标签:送给那晚让我迷离的你。
她知道,这是谁送的。
明着来的可以为了面子功夫拒绝,暗着来的,多数情况下都会照单全收。那半年多杜灵都在期待中度过,与其说是期待礼物,不如说是期待一份牵挂。
过年的时候,她等到了他。
胡东来把她的培训班楼下变成了盛大的樱花海洋,半个天空都被气球遮住。杜灵穿一件白裙走在花的海洋里,她被他的浪漫感动,在人群的呼喊中,亲吻着胡东来。
从相遇到春天的结婚,杜灵是想象不到她是怎样把渣男变成自己丈夫的。
她承认他的床上功夫了得,即便那是在数不清的女人身上实践来的经验,在杜灵这里也无可厚非。她享受着这种实践的结果,并乐在其中。
令她更感动的是,胡东来结婚的四年,是安分守己的四年。朝九晚五的上下班,下班后会和她腻歪在一起,周末时会陪她逛街,凡是纪念日都会收到礼物。
前几年老家父母金钱上发生了变故,胡东来也是鼎力相助。老家逢人就夸杜灵找了个好丈夫,杜灵偷着乐的同时也不免唏嘘,毕竟当初老家那边反对声音也很大,都说不该跟一个二婚男。
每晚床上的酣畅淋漓,让她欲罢不能,她觉得她的恋爱才刚刚开始。
不过婚姻关系走到第五年时,还是发生了裂痕。
生不生孩子成了导火索。
胡东来比杜灵大七岁,三十岁的他想要一个孩子。用他的话说,“我以前是挺渣的,但我遇到你以后就想好好有个家,我们现在挺幸福的,要个孩子会更幸福的。”
杜灵表面上喊着不想要还太早之类的说辞,但她比谁都着急。
结婚前做过婚前检查,单子上显示:卵泡过多不破裂。
医生告诉她这是多囊卵巢的现状,要尽快治疗。
五年没避孕,谎称一直吃的避孕药。医院去过无数次,却都不见效。她心里着急,夏日里炽热的日光都像是要把肉体逼进缝隙里那般难受。
她不敢和胡东来说。
5、
也是第五年,胡东来开始早出晚归。
手里的万宝路燃尽,窗台前残留着一堆烟灰,指针敲向七点整,窗外的日出刚探出头就被叶子遮住半个头,十字路口的行人来去匆匆。
杜灵换了一套浅色衣服就出了门。
车子停到胡东来医药公司门口,她径直上了电梯。因为来的早公司也没多少人,她在办公室,没发现踪迹,就问值班小李,小李讲一晚上公司都没人值班。
杜灵还在努力搜索可能出现的情况时,微信提示一条消息。她打开手机,那瞬间整个人瘫坐在地板上,想哭却还是用几秒钟把所有情绪统统憋了回去。
那是胡东来的微信消息,发来的是两张照片,一张是男欢女爱床上呻吟时的照片,女人面色红润,男人奋力耕耘。
还有一张是女人鼓起的圆润肚皮,在摄影师的拍摄下,母爱在杜灵心里散发着光芒。
照片的女主是故事开头的那个发福女,男主是胡东来。
杜灵的胃开始作呕,接着手机又提示有一条消息:
方便的话,来月色屋,我告诉你全部。
这好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她努力抓住奋力向前爬,她愤恨却也不甘。
到了月色屋。
正门口的座位上坐着那个女人,肚皮凸起。她站起来,示意杜灵过来。
杜灵憋着通红的脸告诉自己,不要哭,哭了就是弱者,哭了,连知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了。
她保持着自己原有的姿态坐下。
女人点了杯水递给杜灵,之后她坐下半天没说话。杜灵想,她可能在想开场白,杜灵打算开口时,女人抢先一步。
“对不起。”
杜灵问对不起什么,女人说全部。
杜灵说,“那就全部都说来听听。”
女人干咽一口唾沫,“东来,哦不,你丈夫,你丈夫和你还有我的故事,都是骗你的。”
女人继续说,“当初你们第一次认识不是偶遇是特意安排的,你闺蜜也是我们花钱安排的。你醉倒后和东来发生关系也是我知道的,你们后来的结婚也是安排的。原因很简单,我生不了孩子,而你,我们查过没有什么疾病,我们就决定试试,算是代孕也不算是。”
“哈哈......”杜灵已经语无伦次,这些话像一根根肉刺,挑破血肉连根拔起的那种疼痛,让杜灵痛不欲生。
“我想让你们试试,东来保证说你怀孕生下孩子后就再无瓜葛。可惜的是,五年了,你的地还是开垦不了,你和我一样,一样生育不了,一样可怜。”
杜灵的泪水一滴滴滚落,她双手扶着桌面,努力抓着桌布,这是她最后一丝力气。而此时,那刚进门时的尊严于她而言,早已没了踪影。
她不用伪装姿态就已经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了。
女人说奇迹的是她几个月前怀孕了。
杜灵想到的是,那些曾经的誓言和离婚证都是伪造的,那些善意和虚假的五年中,胡东来朝九晚五看似正常,现在看来才是最不正常。
可笑的是,自己被这假象蒙蔽,一度以为是恋爱了。
夕阳残留最后一丝影子,折射在高楼密集的城市里。杜灵双手抱臂,穿过步行街,穿过天桥,穿过天美购物广场,站在夕阳下好像看到当初牵着胡东来的手,蹦跳走过的场景。
有些景看多了反而让人作呕。
胃里几度难受,她痛苦的想哭,努力向前奔跑却一直不能向前。她的胃足以让她撕裂,她恍惚着打算掏手机,第一个想到的号码是胡东来,犹豫了。第二个想到的是闺蜜,看看可笑的自己,她突然大笑晕倒在人群中。
6、
醒来睁眼看到的第一个物体是吊瓶,第二个看到的穿着粉色大褂的护士。
她以为死了,却还活着。
杜灵打算拔掉吊瓶下床,刚起身就被护士一把摁在床上。
“怀孕了还这么瞎折腾,劲还蛮大的,好好躺着!”
怀孕?怀孕!
杜灵拉着护士的手,睁大眼睛望着她,泪水滚落不止,嘴角扬起的不知是哭还是笑。护士解释说,怀孕六周,黄体酮不稳定,需要在医院保胎半个月左右。
是上帝开的玩笑,又像是上帝的恩赐。杜灵知道她自然怀孕的几率很小,她摸着肚皮,一点一点探视着肚皮周围的一切。那些未知和不确定的,都等待小生命的挖掘。
夜晚凌晨一点钟。
杜灵翻身拿起手机,编辑一条短信,点击发送。
收件人是胡东来。
短信内容是:
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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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承认他的床上功夫了得,即便那是在数不清的女人身上实践来的经验,在杜灵这里也无可厚非。她享受着这种实践的结果,并乐在其中。
看到作者写下的这段话,心很寒,心很冷。这,是想告诉手机面前的我什么?即便你渣,违背道德,但有手段有套路,便可以获得别人真心付出都得不到的东西吗?想必杜灵那般主动,也是下了药吧!如此处心积虑,都要把我往渣的道路上推吗?
那么恭喜,你成功了~
所以该放手就放手,无法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