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少年不知道这是来到海边的第几天了,仿佛已经成了习惯。一天的工作忙完,往往是下午三四点,少年会来到离房子不远的海滩。阳光印在海面上又亮又白,看来离落日还有一段时间,少年找了一片干净的沙滩,静静地坐着,等待着。
带着海鲜味的微风,吹乱了少年柔顺的头发,又调皮地钻进少年的短袖,少年的眼神依旧冷淡,微风识趣,转身离开不再打扰这个孤独的少年。
落日已经到了海平线,羞红了海面的脸,少年的眼眸温柔起来,身边多了一位慈祥的老人,这时的少年已经闭上了双眼
二
“奶奶,今天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小男孩想了一天也没想出来,今天爸妈离开为什么不带走他。奶奶只是微笑,用干枯的手抚摸着小男孩的头,缓缓地说,“去给小志挣钞票去了,等钞票多了,就接小志去大城市了”。小男孩还是不懂,钞票比他还要重要吗?
之后的每一天,奶奶都会带小男孩来到海边,等待着黄昏,并告诉他,爸爸妈妈就在海的那边。等黄昏到来,小男孩被美丽的画面迷晕了双眼,已经不在乎爸爸妈妈是否在海的那一边。“好漂亮啊!奶奶”小男孩激动的叫了起来,奶奶和蔼地看着他,微笑着告诉他,“这是黄昏,预示着美好的一天以美丽的方式结束,如果你想念某个人,就来看看黄昏吧”小男孩看着奶奶,在想,奶奶是不是想爷爷了。
等黄昏过去,天空的色调变得越来越冷,奶奶牵着小男孩的手,慢慢地走回家。小男孩回头,想着那美的让人发晕的黄昏,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奶奶,我想把黄昏画下来,把美丽的黄昏画下来。”奶奶微笑地点点头。
第二天,小男孩醒来,看到床头多了一个画册,激动得跳了起来,抱着画册蹦蹦跳跳地来到奶奶身边,围着奶奶转,奶奶只是微笑着,帮小男孩收拾着书包,小男孩吃完早餐,把画册装进书包里,等待着黄昏的到来。
每天傍晚,只要有黄昏,男孩都会拿出画册勾画眼前美丽的画面,仿佛那片黄昏只属于他和奶奶。奶奶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小男孩,微笑着,她知道自己带给男孩的并不多,只能带他来看对许多人来说是不经在意又那么奢侈的黄昏。
三
树上的老蝉再也发不出清脆的声音,这个盛夏就要结束了。这一天显得特别阴沉,好似要把天压下来一样。小男孩看着外面的天,心想,没办法去海边了。
小男孩拿出画册,翻看着这一个夏天的画,形形色色的黄昏,在小男孩手里画出了一篇篇的故事。小男孩翻到新的一页,画了起来。
放学后,小男孩有些激动,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把画交给奶奶了,当小男孩走回家,有个陌生的小汽车停在奶奶门前,小男孩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打开门,奶奶已经做好了一桌饭菜,熟悉的声音让小男孩的头发蒙。妈妈看见他,惊喜的张开双臂,小男孩已迫不及待的冲进妈妈的怀里,想念已经换成泪水发泄出来。小男孩在餐桌上不停地讲述黄昏有多么漂亮,他把黄昏都画了出来,他刚想把画册拿出来,妈妈打断他。
“小志,你想不想和妈妈去城市里生活,在那里你可以学到在乡下的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爸爸插话,“你妈就想让你多学一点东西,你还小,学籍好弄呀。”
小男孩看向奶奶,奶奶微笑着点头,小男孩说不出来,他分不出来如今是什么心情。
第二天,小男孩还是和爸爸妈妈走了,临走前,他把画交给奶奶,什么都没说,生怕自己告诉妈妈,他想留下来和奶奶一起看黄昏。
走的时候,小男孩惊奇的发现,那天的黄昏是耀眼的红色,有些凄凉,但又令人难忘。
四
几年过去了,小男孩一改往年的稚气,转变成了风度翩翩的少年。他来到城里的这几年,每天都在等待着黄昏,但随着城市的发展,越来越高的居民楼,办公楼,使他很少再看见黄昏,他画了那么多画册,可是很少有黄昏的画面了。
由于少年的城市离奶奶的小乡村很远,少年只能放假才会去看望奶奶,只有这个时候少年的画册上多了几篇浪漫的黄昏。
少年这个时候不再贪恋黄昏的美色,而是珍惜与自己一起看黄昏的奶奶。小时候奶奶总是牵着他的手,现在换他扶着奶奶。
少年从奶奶家回来后,不止一次和爸妈发生争吵。少年从小到大是家里认为的乖孩子,一直走着爸妈为他设定的道路。他从小要当一位漫画家,在即将到来的高考前,爸妈一直劝说他要努力成为一位律师。这次少年没有争吵,只是关上房间的门,把爸妈难以入耳的话隔在门外。
少年拿出儿时的画册,里面每一张都是他记忆中的黄昏,他闭上眼睛,想着,奶奶肯定支持他。
五
少年睁开眼睛,黄昏还挂在天边,只是少年身边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深深记着那一天,他最紧张也也最绝望的一天。那一天,爸妈和他都盯着电脑屏幕,少年手指颤抖的点了“查询”,他还没来得及闭眼,就已经看到了分数,他呆呆地愣在那里,爸妈激动的抱住了他,少年这才反应过来,眼泪就不自觉得流了出来。
爸妈决定出去买菜,做一桌好吃的犒劳少年,一家人还沉浸在喜悦中时,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此刻的欢乐,妈妈过去接电话,嘴角的弧度慢慢弯了下来,爸爸和少年貌似察觉到了这个微妙的变化,变得紧张起来。等妈妈挂了电话,看向爸爸和少年 他们则看着她,都在等待着她。
“妈妈出事了”,妈妈眼神有点空洞,“今天妈妈摔倒在了海边,被发现时已经晚了,让我们去见最后一面。”
少年哭了,崩溃地哭了,此刻再大的喜悦也弥补不了此刻的心痛。
等少年一家赶到时,还是晚了,奶奶还是没有等到他们的到来。此后少年很少说话,在家只顾着画画,妈妈只能心疼的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等到填报志愿的那一天,少年选择了喜欢的专业,从奶奶出事后,爸妈再也没有劝说过少年。
少年绘画功底不错,大学期间就有漫画公司与他签约,可是在少年心中一直有个为了却的心结。
六
天色暗了起来,少年起身回到了房间,看了看墙上已经有些破损的画,幼稚的画风,黄昏下,有个小孩依偎在老人的怀里,那么的安心。
他来到桌子前,看着他画的漫画,自从离开了公司,他就选择回到属于他和奶奶的家里,绘画着他和奶奶的故事,他相信这个故事永远不会完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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